“怎麼?眼見的榮華富貴不要了?你舍得死?”譏誚的聲音淡淡響起,下頷一痛,江碧綺咬緊銀牙吸了口氣,被迫抬起頭。
眼前的男子,發束金冠,身穿大紅閃金的吉服,有著堪稱完美的五官:挺直的鼻梁,墨玉般深邃的眸子,薄薄的唇,如玉的麵龐之側垂著幾縷黑發,使他更增添了幾分迷人的魅力。
此刻,這雙漂亮的眸子清寒如星,冷冷的盯著她,其中透出來的寒意令她心驚膽戰!
老天!這叫什麼烏龍!桑榆在心裏暗暗叫苦。桑榆是她的本名,她現在叫做江碧綺,頭戴鳳冠,身披霞帔,是眼前男子的新娘。
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本尊身體裏殘存的記憶斷斷續續,怎麼拚也拚不完整,不過,大體上她還是能夠明白怎麼回事。
說起來,也不能怪眼前這男子這麼對她,一切都是她,不,是江碧綺咎由自取!此女自私自我、本性刻薄、愛慕虛榮、見利忘義、心地歹毒,活該罪有應得,但是,為什麼她一條白綾一死百了,卻讓一朝烏龍穿越的她來受這份罪?
說出來有人信嗎?沒有!
江碧綺死死的咬著唇,悄悄抬眼瞟了眼前冷若冰山的美男子一眼,隻覺得汗毛倒豎。話說,她前世隻是一名科研所裏研究農糧作物的研究員,不是心理醫生,對於解人心結這種事表示無能為力。
“不說話?還是無話可說了?”冰山男忽然唇角一勾,譏誚道:“瞧瞧,我們還是成親了,打小你就說希望嫁給我,今兒心願得償,你高興嗎?”他的聲音徒然轉厲,卻不尖銳,反而含著隱忍的低沉,手上同時一緊。
他腦海裏情不自禁浮現的,卻是另一幅場景,她趾高氣揚的站在麵前,嫌惡的退出好幾步遠,漂亮的麵孔上滿是不屑和漠然,她嗤笑著說:“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個乞丐有什麼不同?你還好意思來找我?要不要臉啊!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易哥哥嗎?這點錢你拿去,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多看你一眼都嫌晦氣!記住了,下次再看見你,休怪我無情!”
她說完,將一個巴掌大的茶色布袋子扔在他麵前,眼角一睨,冷笑兩聲,高高在上的仰著頭轉身離去……
那一年,他十五歲,她十四歲。
八年過去了,這八年來每一次回首往事,他的心仍有一種被狠狠紮了一刀的痛。這種痛,那麼深,那麼切,是他永遠的噩夢。
所謂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沒想到嬌美可愛、天真可人的她,除了爹娘之外對自己最好的女子,竟然是這副醜惡的嘴臉!
父親意外身亡,所有貨物被劫,債主蜂擁上門,他們連家一夕敗落,母親氣得吐血一病不起。那時,她是他唯一的溫暖和精神支柱,可是她卻把他往深淵裏加勁狠狠的推了一把!
她,好絕!
他更沒想到的是,母親偷偷寄放在她家用來救命的財物,竟然全部被強占侵吞。母親無錢治病,加上悲痛絕望,最終含恨而終!
這還不夠,為了徹底抹去他和她的一段過往、不至於影響她的“清譽”,他又被誣陷下入大獄,判了個西北充軍之罪!如果不是無意中聽到獄卒的議論,他根本沒想到,這會是她們家和她的手筆。
趕盡殺絕,夠狠!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叫她們失望了!
父親、母親不是親生,他居然是大夏瑞親王的私生子,而他那嫡出的大哥、瑞親王唯一的兒子戰死沙場,順理成章的,他成了瑞親王唯一的兒子。
這,在他西北充軍一年之後成為事實。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交疊閃現而過,他的心猛的又一陣揪痛,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
“說!你高興嗎?你不是喜歡榮華富貴嗎?說呀!”他狠狠用力一捏,不管不顧。
認祖歸宗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將聘禮下到了江家,一直到今年,江碧綺已經二十二歲,讓江家忐忑驚懼不安夠了,他才娶她。
他就算不娶又怎麼樣?他不娶,她也隻能等一輩子!他不退親,誰敢娶她?他退了親,誰會娶她?
下巴又是一痛,江碧綺忍不住皺著眉頭齜牙吸氣,抬起眼皮愣愣的望著他,那俊美的五官輪廓冷硬得如同大理石,在他寒氣森森的目光逼迫下,她艱難的動了動嘴,輕輕道:“……高興……”
她有說“不高興”的權力嗎?沒有!她隻能“高興!”
此時的他,情緒激蕩得像一頭不受控製的猛獸,她隻能在心底祈求老天爺,這一刻快點過去吧,光明快點來臨吧,失控的獅子快點恢複常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