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房中見到母親,涓涓嚇了一跳,匆匆請安。
和青泫卻隻是冷然優雅地一笑,徑自品茗。
“好一曲《有鳳來儀》,涓涓,齊家小子為博你一笑,竟肯赴死。”
不是《百鳥朝鳳》嗎?涓涓一驚。然而這兩首曲子,皆是來自傳說,從來無人聽過。涓涓本身於音律一道,也並未精通,自然更無法體會。(話說回來,就算是音樂大家,又有誰聽過?)這兩者間,有差別麼?
“昔年蕭史弄玉合二人之力,以琴簫合奏,尚且無法避過天遣。齊珩為你逆天,竟然情深如許。”和青泫放下手中茗杯,微微一歎:“奈何情深不壽,險險避過天命,如今卻又要喪在你手中了。”涓涓微蹙了眉,就要詢問,母親卻全然無視,隻靜靜道:“人雲關心則亂,今日果然。涓涓,你今天怎麼如此蠢笨?——那荷包裏的東西,是太子給你的?”
涓涓吸一口氣,再也無法冷靜。本來存了僥幸的心,一時寒透,“母親——”
“太子果真與你有私。”和青泫笑了,眉目間依然睿智,風華絕世。“你拿荷包去安他的心,希望他盡心為齊家小子醫治。這點兒轉彎不轉角的心思,你還真想蒙得過去?”
涓涓身體一顫,就想轉身。卻被母親柔聲叫住:“涓涓,你想幹嘛去啊?”
母親的聲音越柔,她所決定的事情,越無轉機。
涓涓跪了下來。“母親,齊珩隻是無辜被女兒牽連,此事完全與他無關。母親,如今孩兒方寸大亂,還請母親施救。”
“嘖嘖,聽你口氣,可憐見兒的!不要說太子,就是連我,都要認定了你因此一事,對齊珩情根深種了。”起身拉起女兒,輕輕為涓涓沾去因為急切而不知何時已然盈滿雙眼的淚水,和青泫凝視著那雙酷肖自己的眼睛,“涓涓,你如此不識抬舉,太子殿下必然很是傷心呢!他為了你,連情敵都肯舍身來救,你卻還隻顧著掂量算計——弄巧成拙了吧?”
涓涓不語,隻是默默求懇。
母親一生智計無雙,縱有極少失算之處,也從來都隻是在她自己的情事上。如今既不與她的幸福相關,母親稍微點撥,自己亦能獲益匪淺。
輕慢挑剔的尋釁目光在女兒的麵孔逡巡數遍,也沒等來她要的叛逆敵視的目光,和青泫有點兒乏趣地放了手,淡淡朝門口走去:“太子殿下萬金之尊,為齊珩醫治,必然大耗體力,你晚點兒看看去吧!”
將要出門時,似乎忽然記起什麼來,又回眸嫣然向涓涓一笑,“你若擔心齊珩命大,就順便遣人去問問他的消息也好。”
涓涓靜靜聽了,遙遙向母親一拜,“謝母親大人提醒,涓涓銘感五內。”
和青泫揚揚美麗的眉,又是一笑,雍容優雅地出去了。
送走母親,涓涓忽覺疲累已極。闔了闔眼,走到窗前,發花訊喚了淺雪,叫她留意太子療傷情況。自己走到繡屏後的椅榻之上輕輕躺下。似乎,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一切演變,似乎都太不可思議。卻又像是必然都會發生,無可避免,無法回避。陽光卻還像是兩年前。仿佛隻要一閉眼,那個臉色蒼白虛弱的少年,還會倚著牆,在她的訝然中揚起眉,對她笑得絢爛;然後她對他微笑,為他哭泣,因他的不告而別心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