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用意象對話做心理谘詢(3 / 3)

想讓這個欲望實現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可以幫助他認識到,在他潛意識中,他有一個信念或感覺,他覺得如果他不能成為“最優秀的人”,他就得不到父母的愛,得不到父母的愛,他就隻有死路一條。當他自己領悟了這一點後,他也知道即使他不是最優秀的人,父母也愛他,而且退一步說,對於已經成年的他來說,即使得不到父母的愛也不是死路一條。這樣,他就可以放棄這個做“最優秀的人”的欲望。

7.了解潛意識中的情結或原始認知,使自我更善於控製潛意識的活動。這就是精神分析治療所做的工作。

8.其他方式增加自知和自控的能力。

自知是自控的基礎。因為我們所說的自控,不是強行壓抑自己,而是對自己的心理的調節、管理。沒有自知,調節自己心理就無從談起。

9.共情——是人和人“相遇”的體驗。

我們都被封鎖在一個監獄中,這個監獄就是“自我”。我感到孤獨,因為“自我”的牢房中隻有我一個人。我們雖然也和許多人打交道,但是我們的交往常常無非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我們和老板、客戶打交道,無非是為了錢,我們和異性的交往也常常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性的需要和其他需要,但是我們和別人很少有心與心的交流。我們並不是對別人真的有興趣,別人也自然不對我們有興趣。

一旦有一個人和我們有心和心的交流,他願意傾聽了解我們的內心活動,這是讓我們非常快樂的事情——好像是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羅傑斯的比喻:這就像單身牢房的囚犯聽到了隔壁犯人敲牆的聲音。

10.增加了安全感、自我接納、自信、自我力量。

增加安全感,所以不會患得患失、憂慮重重;自我接納,所以不會總指責自己,總對自己不滿意;自信,所以勇於嚐試,有更多的成功;自我有力量,所以可以忍受挫折,可以戰勝困難。

11.通過消除障礙,使本來就有的基本的心理功能或者素質得到展現。

佛家觀點,主張提高人們的“覺”,也就是達到一種意識高度清醒的狀態,以及“智慧”,也就是對自我和世界的直接的了解。這些東西是不能直接求得的,但是隻要我們心中的情結逐漸減少,覺和智慧就會增加——實際上不是增加,隻是它們遇到的屏障減少了,就像太陽和月亮不是可以畫在天上的,雲多的時候,它被屏蔽了,雲少了,太陽和月亮自然就顯現出來了。情結就是我們心中的雲。

意象對話技術能有效果,原因也一樣。意象對話不過是用原始認知的語言和來訪者交流,以此來替代用日常語言的交流,但是內容是一樣的。我們如果愛一個人,不論我們用漢語、用英語還是用印第安語說,都會讓我們的愛人快樂。愛人快樂是因為這些話的意義,而不是因為所用的語言。當然,這個語言是要雙方都懂。意象就是深層的人格的語言,這個語言是每一個人的深層人格都懂得的。而且這個語言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它是深層人格的語言,或者說它不是頭腦的語言,而是心的語言,所以這個語言說出來的話是直達心靈的。

12.我們可以用意象傳達愛、關心和支持。

抑鬱的來訪者說:“我是在一個荒島上,島上沒有人跡,甚至連動物植物都沒有,就是一片石頭……我完全失去了希望。”

心理谘詢師可以說:“你是失事船隻上的幸存者,漂流到了一個荒島,看不到任何希望。尋找幸存者的飛機正在尋找你,你發出過SOS信號。我現在已經知道你是在這個荒島上,我知道你現在看不到救援你的船隻和飛機。但是,因為你描述了這個荒島,我眼前可以看到你的荒島的形象,我的飛機就可以到你的島上去,你想象中會看到我的飛機……你看到的飛機是什麼樣子的?”

抑鬱者想象中的荒島,象征著他的心理狀態,他和別人在心理上是隔絕的,他孤獨寂寞,他看不到自己人生的希望。而心理谘詢師的話,暗示著心理谘詢師在試圖了解抑鬱者,試圖把“救援的飛機”飛到他的“荒島”上,這個描述就可以打破來訪者的孤獨感。

我們也可以用適當的意象代替不適當的意象。

也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吧。以前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當時正在為一件事情煩惱。她臉上長了一些青春痘。她做了一個手術,去掉了這些青春痘。不料,手術後她的半個臉都紅腫不消。

我和她交談,她說起了她的生活史。她的童年生活是很苦的,母親去世早,家裏很窮,而且在村子裏她家總是受別人欺負。雖然現在的她收入比較好,但是因為要顧到家裏,生活還是比較緊張。

“我好像一直在荊棘叢中走,一直到現在,總也走不出來。”她對我說。

在我看來,雖然她現在還說不上很富裕,但是也已經改善了不少,用“走在荊棘叢中”形容她現在的生活,似乎並不恰當。這個意象會讓她抑鬱、煩惱。她的情緒很容易煩躁,我想就是因為這個心理意象。

她臉上的紅腫久久不消,是因為她的想象中,她是在荊棘叢中,荊棘當然會刺傷她的臉。

如果我們幫助她把這個“走在荊棘叢中”的意象改變,改變為“走在林蔭路上,路上有少數樹枝會擋路,但是路越來越寬”,那麼,不僅她的心情會愉快,而且她臉上的紅腫也會消失。

意象對話的心理治療中,主要的工作就是把來訪者種種消極的意象轉化為積極的意象。

13.加強好的人格,用意象理解接納和化解“壞”的人格。

人的自我有不同的側麵,在想象中會分別顯現為不同的“子人格”。仿佛是在一個人的心中,有許多不同的“小人兒”。調節這些人格也會有心理治療的作用。比如一個軟弱的來訪者也有一個很獨立的人格。我們可以在意象對話中加強這個人格,這就可以使他的性格中這個側麵加強。有的來訪者對自己的一些子人格不接受,把這些說成是“壞”人格。比如,一個莊重的女孩發現自己的一個子人格是“放蕩”的。這種對自己的一部分的不接受就是心理衝突的一個來源。心理谘詢者可以用意象對話技術幫助她接納自己的這個子人格,繼而轉化自己的子人格。

意象對話還可以讓來訪者更善於使用不同的子人格、調節不同的子人格之間的衝突(代表情結或者心理矛盾)、引入(內化)新的子人格(更強、更少障礙的)等。比如,我有一個子人格是熱愛自由的,放浪不羈的;另一個子人格是嚴肅認真的。在朋友聚會時,我不妨“使用”前一個子人格,而在工作時,我就必須調動後一個子人格。

羅傑斯指出共情是有心理治療效果的。人和人相遇,這本身就是一種喜悅、一種力量的源泉。意象對話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共情的過程。我們用日常語言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別人是很容易誤解的。而當一個人用意象來表達自己的情緒時,別人隻要根據他的描述想象,相對比較容易受到他的情緒的感染,也比較容易體會他的情緒,達到共情。

當然,共情與否和心理谘詢師的人格修養有關,不同的人,共情的程度是不同的,並不是說有了意象對話技術,人人都可以共情。隻是說意象對話對增加共情有益。

意象對話技術還可以直接解決一些情結。比如,一個人由於有過恐懼經曆,形成了一個以恐懼為主導情緒的情結,進而形成了強迫症。在意象對話的過程中,我讓他想象一個房子,他就想象房子中有可怕的鬼。這個鬼就是他害怕的情緒的來源。實際上平時他雖然沒有做想象,但是他的潛意識中總是有一個“鬼”的意象。這個意象“鬼”是內部的刺激,它引起恐懼的情緒。而他在意象對話中,一旦鬼的形象出現,他就想象自己“努力不看”這個鬼,他想象自己洗臉,說洗了臉,鬼就不出現了。這個意象是內部的逃避的意象,目的是緩解恐懼情緒。但是恐懼不會消除,也許反而加強並引出更強的“鬼”的意象。在生活中,他也有強迫性的洗手洗臉。在他,能量是一種沉溺。意象對話技術就是,讓他想象自己麵對鬼,不論鬼如何做,自己什麼也不做,就隻是看著鬼。這個時候,來訪者會很恐懼,在想象中想逃避,谘詢師告訴他不要逃避,就這樣看著這個鬼。這樣他情結中積累的恐懼就在釋放,當恐懼釋放而沒有新的能量加入鬼這個意象時,它的能量就會在某一時刻耗竭而消失。於是來訪者想象中“鬼”突然消失,他的恐懼沒有了,這個情結也解決了。

附:

永遠擦不幹淨的地板

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戲劇《等待戈多》,戲劇中有兩個人在等待戈多,但是戈多一直沒有來。戈多這個人名如果一定要翻譯的話,也許可以翻譯為“希望”或者“生命”吧。是不是可以說,戲劇中的兩個生活空虛的人,希望一種有生命的生活,但是直到劇終也還沒有找到。

《等待戈多》是男人編的故事,如果要編一個女性版的《等待戈多》的話,我相信戲劇中的兩個女人應該不會像男人一樣無聊,她們一定在忙碌,比如,她們很可能在不停地擦桌子或者擦地板。

我這樣想,是受到我做的心理谘詢的觸動。

一次,一個30多歲的女性來找我做心理谘詢。當然她的名字是要保密的,姑且稱她安女士吧。安女士的症狀是心理學所謂的強迫行為,在日常用語中就是所謂的嚴重潔癖。她會每天用十幾個小時打掃屋子、拖地板。她的拖把基本上3天就要用爛,要買一個新的。洗衣服也是非常頻繁。好在她已經下崗,所以不會“影響工作”,但是她的生活卻真的是疲勞不堪。

我讓她閉上眼睛,然後編一個夢,夢的開始是自己回到自己家,一進門就看了看地板。我問:“地板上是什麼樣子?”

“地板非常的肮髒,”她說,“全是灰塵,而且竟然有很多的垃圾,還有一些死老鼠、蜘蛛和螞蟻。我要趕快打掃打掃這個屋子。”

根據意象對話技術,這樣肮髒的東西象征著內心中的消極的情緒。在我們平時說話的時候,我們會把消極的情緒稱為“情緒垃圾”。想象中出現的垃圾,就是“情緒垃圾”的象征性的形象。

在情緒狀態不良的人的想象中,這樣的情緒垃圾經常會出現在房子中。

她開始在想象中“打掃自己的房子”。

打掃了很久,我問她:“(想象中的)房子打掃幹淨了沒有?”

她回答:“沒有。”

“灰塵少了一些嗎?”我問。

“沒有,還是那個樣子。”她說。

於是我讓她再打掃一會。

“(想象中的)房子打掃幹淨了沒有?”

她的回答還是“沒有”。

“現在灰塵少了一些嗎?”我問。

“沒有,還是那個樣子。”她說。

你知道嗎?這就是她的潔癖的根源。

我們會很奇怪,本來已經很幹淨的地方了,為什麼那些有潔癖的人還是要沒完沒了地做清潔?實際上,雖然他們的眼睛和我們的一樣,但是,他們心中的想象和我們很不一樣,在他們的想象中,麵前是肮髒無比的地方。

那麼,是一些什麼垃圾堆放在她心靈中的屋子裏了?

安女士陳述了她的種種煩惱。

她說苦惱從考大學就開始了,她父親不同意她去讀她喜歡的專業,因為他認為這個專業沒有前途。她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所以她就照父母的話去做了。但是,她在大學裏過得很沒有意思。

大學畢業後,她隨便找了一個工作。工作沒有什麼成就。她戀愛過,也很投入,但是沒有結果,這讓她很傷心。幾年中她都沒有再戀愛。直到她年近三十,因為怕嫁不出去,才找了一個人把自己嫁了。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丈夫,在心裏隱隱有些輕視他。不過她很快就有了一個兒子。當然,她肯定會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正在她打起精神,要過這平凡的日子的時候,她下崗了。不過是三十幾歲的她,已經不需要工作了,也沒有工作可以做了。

雖然丈夫的收入還是夠用的,但是,她的未來還有什麼呢?

她沒有真正地愛過,沒有真正地闖過,也沒有真正地生活過,而現在,一生的路已經確定了,她將就這樣生活下去,直到老。

這就是她心裏的垃圾。

我發現最主要的垃圾是一些小動物,髒貓、老鼠等。她後來自己看清楚了,這些是她沒有被滿足的性的欲望——和丈夫的性愛是例行公事。她內心中渴望能夠做一次真正的女人,但是,她的道德觀不允許自己出軌。

於是她可以做的就隻有打掃屋子。

像這樣的人,僅僅在想象中做“打掃房子”是不夠的,因為她對整個人生不滿,她每天在往自己的屋子裏丟垃圾。我們隻有幫助她找到人生的意義,找一個新的活法,消除了垃圾的來源,她才會有一個幹淨的心房。

人最怕的是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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