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範舞陽提著餘平的骨灰,照著劉阿姨給她提供的地址找餘平父母去了。那一片可以算是個貧民窟了,一條狹長的石子路下去,兩邊全是又舊又矮的房子,仿佛北州城這幾十年的發展跟它們毫無關係。路兩邊有很多孩子在嘻鬧,又是喊又是叫的。範舞陽想,這麼吵鬧的環境怎麼適合餘平的母親養病呢?
餘平的父母就住在一間矮小的平房裏,一走進屋內就能聞到一股嗆鼻的味道,就像是整間房子被肮髒的雨水泡過一樣。範舞陽一走進屋裏就看見餘平的父親在給他的老伴喂藥,那老兩口一看見範舞陽挺震驚的,可這震驚很快就變成了憤怒。餘平的母親說話已經很虛弱了,可她還是忍不住要罵範舞陽:“你這狐狸精,你把我兒子害了還有臉來這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範舞陽非常有禮貌地說:“餘叔餘嬸,我今天來是有正事。”
範舞陽說完,把裝有餘平骨灰的木盒子放到了桌子上。餘平的父親一見到那木盒子,哆嗦著問:“這是什麼呀?”
範舞陽平靜地回答:“餘平的骨灰,我在瑞士碰見他了,他因為拒捕開車逃走了,車子衝下山崖爆炸了。”
餘平的父親哽咽著問:“你的意思是我們家餘平已經死了嗎?”
範舞陽點頭說:“是的,餘叔餘嬸,我很理解你們此刻的心情,因為這種心情我也在經曆,但請你們節哀,以後的日子還長,咱們必須堅強。”
餘平的母親一邊哭一邊大叫:“堅強個屁!範舞陽,就是你害死我兒子的你知道嗎?他要是遇見你了準沒好事。他都逃到國外了你怎麼還不放過他?”
範舞陽哭著說:“餘嬸,不是這樣的,是餘平他自己找上我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在瑞士。”
餘平母親突然將她裝藥的碗砸向範舞陽,範舞陽本能地躲掉了,碗砸在了她身後的牆上,碎了一地。餘平的母親瘋狂地咆哮道:“你給我滾,你這個殺死我兒子的凶手!我恨你,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範舞陽還想說什麼,被餘平的父親強行拉出門外。餘平父親淚流滿麵地說:“舞陽,你還是走吧,你餘嬸的身體你也看到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範舞陽哽咽著問:“餘叔,我想知道餘平的事情你怪我嗎?”
“剛開始的時候怪,現在想明白了,確實是餘平犯罪在先,你做為一個警察,抓他也是應該的。如果他有來世的話,我希望他一定要做個好人,千萬別再犯罪了。”
“餘叔,我就回去了,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範舞陽說完,從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餘平父親,然後說,“這裏麵是五千塊錢,給餘嬸抓點藥吧,順便再給自己買點好吃的,你最近照顧餘嬸肯定特別辛苦,人都瘦了。”
餘平的父親看著那個信封,猶豫不決地說:“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再說我老伴也不能同意啊。”
範舞陽說:“你別讓餘嬸知道就行了,拿著吧,過日子要緊,我手頭畢竟比你們要寬裕些。”
其實範舞陽手頭並不寬裕,那五千塊錢已經是她能拿出的全部現錢了,皮具廠給的搬家費不過幾千塊錢,範舞陽還得找房子住,最要緊的是,她現在沒有工作。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錢送出去了,因為她知道,餘平的父母比她要困難多了。
看來真是被生活逼到絕路了,餘平的父親顫抖著手將錢收下了。看著餘平父親把錢藏好,埋著頭走進屋裏時,範舞陽感覺特別心酸。
範舞陽下午去了公安廳,她想看看宋荊雨。可到了公安廳她卻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宋荊雨一個月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腿部中彈了,前一個星期出院,現在一個人在家靜養。範舞陽刻不容緩地趕到宋荊雨家,當時宋荊雨家的門是虛掩著的,範舞陽走進去的時候,看見宋荊雨正靠著沙發背望著天花板發呆。
這兩個不幸的女人一見麵,情不自禁地抱頭痛哭。
公安廳為了照顧宋荊雨的生活,安排了幾位女同事輪流上宋荊雨家給她做飯打掃屋子,但她們來的時間是不確定的,宋荊雨行走又不便,所以白天門都是虛掩著的。範舞陽當場決定,搬到宋荊雨家住,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