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準雅倩和仆人們告訴老太太我換肢的事,我隻說又做了一次手術。
那天媽來看我,我說手術很成功,一點也不跛了。老太太很是激動,仔仔細細地摸我的左腿,然後是右腿,她的動作越來越猶疑。我忐忑不安地看著她,最後老太太一言不發,惶惑地走了。
老太太怎麼個想法?是否摸出了新肢的破綻?我不大相信這一點。因為在她的理解力中,根本不存在換肢的可能性。
但老太太從此不再撫摸我的腿腳了,隻到軀幹為止。也許母親對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血肉,真有一種靈與肉的感應。
這幾天常想起“三國演義”中的夏侯敦,一次作戰中眼睛中箭,他拔箭時把眼珠也拔出來了。他大叫道:“父精母血,不可棄也。”遂吞之。
我卻把媽的血肉輕拋浪擲。我愧見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