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肆虐地刮打著草木,綠葉紅花無力地垂落在泥土上,承受著雨水的狂暴。
狐族的祠堂寂靜肅穆,燭火忽明忽暗,白煙扶搖直上繚繞著曆代祖先的靈位。
邵桐右手支地,思考良久後徐徐站起身子,青絲垂落肩頭,昏暗的空間寂靜地令人窒息。
“邵桐,你是狐族的王,你的身份不允許你這樣做!”白煙中各位祖先的魂魄居高臨下地望著邵桐,他們的語氣像是在教訓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
“我知道,”聲音平靜似水,邵桐的眼眸裏閃耀著細碎的光芒。
“桐兒,聽長輩的話。你的使命是守護白狐一族,別去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女子繞過一幹靈位,虛無縹緲的身子逐漸靠近邵桐,透明的手溫柔地撫摸著邵桐的臉頰。
無關緊要?邵桐在心底無聲地笑著卻還是溫柔地看向了她,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卻叫祠堂裏的諸位祖先怒了臉色:“母親,一千年前我負了她,這一千年我怎麼可以不償還她?”
邵桐不想再看見五夜藏於深處的受傷神情,一千年,五夜放不開,邵桐又怎麼會放得開?
邵桐的母親聽罷悻悻地收回了手,用詢問的目光掃視了眼身後的靈位,那些都是狐族曆代帝王及其眷屬。
已逝的長輩恨鐵不成鋼地上前一步,怒喝道:“她是紫貂!你這樣做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邵桐聞言,隻有長久的沉默。
“白狐和紫貂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自嘲地笑了聲,邵桐堅定地同祖輩對視著,那雙眸子沒有一絲的不解而是決不妥協,“若不是五夜,邵桐即便擁有九尾也早已喪命於輪回軒之中,哪裏來的今時今日?”
白狐,他會守護;五夜,他也不會放棄。
“邵桐!”
“現在我才是王!”邵桐全然不顧輩分之分,猛地訓斥出聲,冰冷如斯的氣息環繞在他的身旁,他目光似劍,迸射著凜冽的殺意。
……
“哎喲,是誰何德何能將我們可親可愛玉樹臨風的狐王殿下傷成了這份模樣?”言嵩嬉笑著從榆樹上躍下,待看清了邵桐的傷勢後微皺了眉頭,連忙收聲上前扶住邵桐的身子:“我不放心就偷來了趟狐族,裏麵那些老古董為了所謂蒼生還是不留情?”
邵桐回以言嵩虛弱的笑,蒼白的兩頰浮現著病態的緋紅。
“你從他們手裏拿到行軍令就需要扣留你一千年修為嗎?他們明知道你從輪回軒回來後靈力就所剩無幾了,他們也真是下的去手。”言嵩似乎在調侃,目光卻幽深地看了眼狐族祠堂。該怎麼評價裏麵那些碑牌呢?說無情無義嗎?他們扣留下邵桐一千年修為為將來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犧牲狐王保全所有的族人;說大慈大悲嗎?邵桐是他們的親人,他們也當真下的去手。
言嵩將邵桐扶回了寢殿,倍加小心地將邵桐弄到床上,撥開他的衣服,入眼的果然是浸濕了後背的混雜著汗水的猩紅。
不知道邵桐在祠堂裏受到了怎樣的對待,但是一千年修為實實在在被剝奪走了,連帶的還有這些外傷,觸目驚心的傷口與他的衣服粘連在一起,言嵩剝開邵桐的衣服時,邵桐愣是沒吱聲。
“疼就別忍著。”言嵩從懷裏掏出瓶瓶罐罐,沒有傳召巫醫徑自給邵桐療傷。
“邵桐你說究竟什麼才是‘劫’?那一千年是虛無,這一千年才是真實。可是我們所擁有的是兩千年的記憶啊,若是璃清景染也像我和你一樣想起那一千年,邵桐,你說會是什麼模樣?嗬嗬。”療傷完畢,言嵩替邵桐掖好被角,自言自語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