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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誌明把工都評完,對大夥兒說:“大家不能像他們那樣做。這樣的搞法,生產隻能是越搞越壞。你工分掙得再多,隊裏無收成,這個工分拿到有啥用。總在工分上打圈子,像過去樣,把集體看成東家,自己是幫工的,幹一天我就掙一天的工分,這樣的思想是無法把生產隊搞好的。不把一家一戶過日子、種自留地的勁頭和心思用在集體上,用在隊裏的生產上,大家的這個大日子還是過不好。今天把不合格的工分給她記上,那規矩就沒法要了。
原則還得堅持,不管是誰,不合格不能給工分。”
趙誌明說完,大家便又幹活去了。
今天柳茹辛要回城裏,一早起來,便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柳剛讓柳入江送她,早就把讓她帶回去的東西收拾好,裝了滿滿的兩筐,雞蛋、蜂蜜、幹兔肉、羊肉、山雀肉應有盡有。他還捉了兩隻活雞讓一並帶去,好給劉明芬補補身子。等這一切都收拾完,柳剛便把早已做好的飯菜端到桌上,催兄妹倆快吃,早點上路。
可柳茹辛卻磨磨蹭蹭,慢慢在那收拾、洗漱。柳剛都催了幾遍,還沒見她出屋來。這會兒聽她在裏麵喊道:“哥,你說永誌哥要和咱同路去城裏,怎麼還沒來。”
這下柳剛知道了女兒不急的原因,忙叫柳入江去找楊永誌,並吩咐:
“如果永誌沒吃飯,就叫他過來一起吃。你們三個好早點上路。”
柳入江在屋裏換衣服,聽父親讓去叫楊永誌,忙從自己屋裏出來,邊扣衣服邊往外走。走到妹妹房門口時,他故意大聲說:“哥去給你叫人啦。”
說著,他又朝裏邊問道,“回到城裏你怎麼謝我,煮什麼好吃的給哥。可別光給永誌一個人吃啊!”
“快去吧,別再逗你妹了。”柳剛高興地把兒子推到了門外。
這會兒柳茹辛從屋裏出來,撒嬌地向柳剛告狀說:“爸,你看哥又在那亂說了。我隻是想三個人一路走起來熱鬧嘛。”
柳剛見女兒臉上浮起的一股羞怯的紅暈還未散盡,忙製止說:“好了、好了,快吃飯吧。你又吃得慢,我特意為你做的,多吃點。”說完,他忙往柳茹辛碗裏夾菜和舀蒸蛋。
柳茹辛一邊吃,一邊對柳剛說:“爸,你也該回去看看媽了。自下來後,你隻回去過幾次。這些年我媽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我想她早就原諒你了,不然她不會讓我來看你。這些事難道還要媽主動向你賠不是,你才肯回去。我最清楚,媽心裏還是想著你的。我幾次見她拿著你的照片,在那偷偷地哭。她隻是不願主動下這個矮樁,親口叫你回去罷了。如果她心裏真的沒有你,這十幾年不早跟你離了。她沒有這樣做,說明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保住我們這個家嗎?你倆都這麼大年紀了,也該讓我和哥來孝敬孝敬你們了。
你們的問題不解決,我們做子女的心裏也不踏實。爸,你說是嗎?”柳茹辛一口氣說出了這些天來想說而沒有說的,一直埋藏在心裏的話。現在要回城裏了,再不說,就錯過了這次下來的目的。
柳剛聽了女兒的肺腑之言,心裏不知是啥滋味,好一陣才沉痛地說:
“我對不起你媽,欠她太多太多,這事以後再說吧。”
他們剛說完,楊永誌就和柳入江來了。柳剛忙去照顧他倆吃飯,柳茹辛也轉過身去催跨進門檻的柳入江。她不好意思叫楊永誌,隻是含糊地說:
“都大早晨了,快進來吃飯吧。吃完好早點上路,過會兒太陽大了。”
楊永誌已在家吃過早飯。柳入江三下五除二吃完碗裏的飯,挑起父親準備好的擔子,三個人就往城裏去了。三個人一上午都在急急地忙著趕路,十一點便到達縣城。一路上楊永誌和柳入江換著挑擔,走在前邊,不時把柳茹辛甩得老遠,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一路走來,她汗都沒幹過,頭發沾在額頭上;臉也因為趕路變得通紅,像個熟透的蘋果;眼睛也越發黑亮;苗條的身軀顯得乏力,若再遠一點她都走不動了。楊永誌一路隻和柳入江說話,到了岔路口才把擔子交給柳入江,說去局裏辦點事,下午再來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