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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有新雖說眯起眼在睡,可耳朵沒閑著,在給他站著崗。這會兒聽唐福先講這番話,眼一下睜開,插進來說:”你這話倒把我提醒了,是得慎重考慮。先問清楚,若真要給各家攤上千兒八百的,不說別人,我可出不起。“肖永才也附和著說:”這可是天大個數,我也拿不出來。“等他們說畢,唐福先繼續吹起冷風來:”再說水電站是公是母,是好是壞,靠不靠得住誰也說不清。總不能娃兒還沒生,就把名字給取定了,巴望著等到享他的福。如果花了錢,投了工發不出電,那不是搭上老婆跟著人家在幹糊塗事。“說完,他又故意問黃有新,”你說是不是?“黃有新讚同地點點頭說:”我看建這水電站也沒多大意思,把全大隊的錢投在這上邊,要真出什麼問題發不出電來,不等於把錢和工丟到涪江裏,連泡泡都不冒一個。有這份工夫還不如把人組織起來,出去搞副業,掙幾個現錢回來。大家還可多得幾個。“”我看不能跟著這些年輕人腦袋發熱。“楊永鬆一直在旁邊聽他們說話,心裏那點信心也叫他們給說沒了。他覺得他們這些言論有一定道理,便插進來說了這麼一句。想到這些年大隊上沒修這玩意兒,人們還不照樣過日子。何必硬要建它呢!去花那些錢和工夫。
楊永鬆剛想發表下自己的意見,唐福先就對他說:”你是不是代表我們的意思,問一下張社長,除了投工還攤不攤派錢。如果是政府給就別再說,要自己出錢就麻子、豆子兩免,不修。“”你自己沒長嘴,要讓我來問。“楊永鬆記起上回的教訓,這陣多長了一個心眼,不同意地說。
”這你就不知道,你問和我們問效果不一樣。你是隊上的幹部,大家都知道你至少比人們看問題全麵。你心裏通了,大家都通,你不願幹社員就更不願幹。上邊好考慮這些情況,不把負擔往大夥兒腦殼上攤。“黃有新主動幫唐福先解釋著。
唐雲江一直在旁邊聽,沒有搭言。他在心裏說:這兩人倒專會借別人的嘴巴使,離他們遠點,不注意就得上當。聽了會兒,他便走開了。
看會場上鬧喳喳的,趙誌清站出來叫大家安靜,宣布開會,由社長給大家傳達好消息。張明山等人們靜下來,便根據前兩天學習的中央工作會議的精神,給大家做了簡要傳達。最後他把水電站建設問題也一並說了,回答了大家提出的一些疑問,叫大家回去做好準備。還說過幾天水電局就派人下來搞勘測設計工作,待設計圖拿出來,經上邊批準後就動工。最後,他鼓舞大家說:”總之,往後的日子是從尖尖上往下吃甘蔗,越吃越甜。大家就邁開步子,甩起膀子往前跑吧!“一番話說下來,他自己也喜得合不攏嘴。人們整個晚上都沉浸在對未來幸福生活的向往與期盼中。回水坨人蘇醒了,他們建設家鄉的這些想法和打算,像火山噴發前從地表深層裏傳出的那種最強音。
這晚楊永誌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夜已經很深了,他還醒著,心裏湧起了對於小平同誌提出的建設偉大社會主義強國的激情。想到不久就要動工的,將通過自己雙手建立起來的家鄉第一個水電站,由此結束千百年來點煤油燈的曆史,結束打米磨麵靠人推水衝的現狀,他怎能不高興、不激動呢。此刻,心潮在他胸腔裏像奔騰咆哮的洪峰,從山尖上直瀉下來,再也遏製不住。他海闊天空地想起來。他想得很多、很遠也很細,從修水電站的準備工作、任務的分配、勞動力的編組,當中會有些什麼困難,修起後又是個什麼樣子,發出電時人們是怎麼個高興法,他都想到了。大隊上不光要建這麼一個水電站,要建設的東西還多呢。甚至回水坨幾十年後的情景他都從趙誌清繪製的那張藍圖中有了直觀的感受。他完全同意趙誌清繪製的這份遠景規劃圖,並且對他說的每一處細節都認真地進行思考,就不完美、不合理的部分進行著補充。而且每經過一次錦上添花的修改以後,他的心總要久久地激動一番,興奮上一陣子。他要把他學的農業經濟管理方麵的知識都用到實現這張藍圖中去,使它更切合實際,更加可行。一種年輕人昂揚向上的熱情就這樣使他長久地不能入睡。毛主席1957年在莫斯科接見中國留學生時說的一段話,又在他的記憶中湧起:”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可見老一輩對年輕人寄予了多大的期望。楊永誌覺得自己這一代一定要繼承他們的遺誌,挑起這個重任,把祖國建設好。聯係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大好形勢,現在正是具體地在集中精力搞經濟建設,抓住今後寶貴而重要的幾十年,把祖國建設成偉大的社會主義強國。清除”左“的思想,團結起全國人民,排除一切幹擾,使國家和人民富裕起來,使中華民族真正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想完,他才安安穩穩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