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文莉來到林隱,那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實,當時這邊的煤炭係統去西安交大招聘企業管理人員,一眼就把她相中了;但文莉見我,卻全是媚紅從中牽線。媚紅在我那裏碰了一回釘子,性情有所改變,但心裏閑不住,三天兩頭去楊禺那裏,借故請教工作,實際上是想釣上楊禺這條大魚。這話是楊禺後來告訴我的,現在的女孩子哪!楊禺說得直歎氣,但他確實是喜歡媚紅,不久後就把她從銷售部門調到了總經辦工作,職務是總經理秘書。為這事我和楊禺談過話,他就和我說,媚紅工作能力挺強的,不愧是畢業於名校,至於她那點兒小心眼兒,不怕!咱又不是三歲娃娃,她腦子哪個部位活動得頻繁了些,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的原則是,隻要工作上是一把好手,人就可用。衛總你大可放心。我真就放了心,對這回事再沒有問過。
媚紅知道我對她的態度,想扭轉我的看法,所以腦子就往這方麵轉。恰好聽楊禺提起我身邊缺人,又適逢文莉來林隱了,她就張羅著竭力促成此事。
我之所以跟你講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繞了這麼大個彎子,隻是想說:這人生哪,真有些宿命的味道。你瞧瞧林隱市現在擴張得有多大,快頂上大半個省城了;要沒有這碼子事,我和文莉什麼時候遇到,能不能相遇,都還在未定之數呢。
文莉來的這一天是7月14日。這一天,後來我一直記得。我不隻記得這一天,就是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一概沒有忘記。
上午,文莉在我這裏待了一些時候,然後看了看表,說:“表哥,我還得回公司。剛來,隻請了一小會兒的假。不好多待。”我心裏悵然,但也沒有法子,就詢問她何時有空,可以一起吃頓飯,或者一起去喝茶。說“喝茶”這個詞的時候我頓了一下,因為那種時候我突然覺得這像是一次預約,至於這約會的目的呢,卻完全不是工作之內的。
文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低了頭,說:“改天吧。”話剛落音,她又抬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像一個序曲,把我們之間的故事拉開了帷幕。
下午的時候,我腦子裏一直在想著文莉的事,好幾次,幾乎拿起電話去撥打她的手機。
她的人呢,雖然不在屋子裏,但她的氣息卻保留著,我伸出手去,就可以觸碰到她呼吸過的那團空氣。
我這樣失神地想一會兒,才可以繼續忙碌。屋子裏的光線呢,很充足,我總是覺得她會打電話過來,同我聊一聊以前的一些事。這樣想過之後,連我自己都驚奇我的迂。
我同文莉再度相見,是在第三天的晚餐時分。她接到我的電話,說:“表哥?”她說了這一句,我的心就安定了,在此之前我還一直猶豫著。
我們見了一次麵,事實上距離事情的初衷甚遠,楊禺事後曾經問我:是不是合適呢?我那次沒有回答他。這頭一次相見,我和文莉所談的話題很有限,也沒有過多地涉及工作方麵的事情。
我去她所在的那家公司接她。這個煤炭企業坐落在郊區,有一條寬闊的大馬路通向市中心。在車裏時,我偏頭瞧了一眼外麵綠油油的田野地,心裏如同海水一般起伏不定。夕陽呢,就在正前方晃蕩,有一層讓人暈眩的光。我到了門口,下了車,就站在這一片讓人暈眩的光裏給文莉打電話。她說:“這麼快呀?”
我老遠遠的看著她從辦公樓裏出來,旁邊還有同事相隨,她說笑著,看起來是很開心的樣子。等到近前了,她就與同事們招呼了,別過,也是站在那片讓人暈眩的光裏。
我迎上去,她忽然有一點點羞澀了,說:“我們去哪裏吃飯?”
我說:“這城裏新開了一個粥棚,除了賣粥外,也有各色菜肴,我們就去那裏,可好?”
她答說:“行。”
坐在車裏時,她微微向我這邊側了側頭,似乎有點拘謹。等到她轉過頭去時,有幾縷長發就遮住了她的額。我把手伸出去,想替她把幾縷長發順直,這個願望那麼強烈,但我的手剛動了一下,卻有點難為情起來,看著她怔怔地對著車窗外走神,不知道她可在想著什麼?
她卻忽然說:“我今天上午還想到你。”這話說得我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