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墩口位於平魯境域最北端的長城口隘,明朝前曾稱伏達,清雍正年間設鎮,是西口故道,和境域白蘭口齊名。西口文化和邊塞軍事文化使這個有著“款塞貢道、互市驛道、民族通道、軍旅要道、禮佛聖道、茶馬商道”之稱的邊鎮,富有了邊塞特有的文化內涵。村前流過的七墩河,沿河蜿幾度烽煙帶血飛,多少風雨染墩台。曾作屏障護邊鎮,攜手長龍振國威。
商客不緣蕭牆恨,期市盡釋懟和怨。駝馬流雲嘶故土,財神福佑化祥瑞。
蜒遠去出口路,隔岸巍峨的徐氏樓、箭牌樓,村頭逶迤的長城,曾是繁華互市的遺址,晉商捐資修建的關帝廟、財神廟、刻滿歲月滄桑的碑碣,都在訴說著這個邊鎮風雲突變、金戈鐵馬的悲壯和商旅貿易,民族融洽的祥和,見證著這個邊鎮的曆史輝煌。
七墩口曆史上因北狄常從此犯境並南驅關內擄掠,從明朝始一直駐重兵守衛。鎮沿邊緊連九個屯軍邊墩,向西和內蒙古清水河縣接壤,向北和內蒙古和林格爾、右玉十三邊毗鄰,“崗阜環繞,險與敵共,隨在皆衝”(《讀史方輿紀要》)。因此統治者在此高牆壁壘,軍事設防尤為森嚴。沿邊北上可直達“殺虎口”,而越七墩鎮邊口,即進入蒙古駐牧地界,向西經歸綏六廳,可隨古絲綢之路進發,向北經歸化、綏遠通過蒙古草原庫倫,進入中俄邊界的買賣城——恰克圖。道鹹年間,晉商從這裏輸出大量的茶葉、糖、棉花、絲織品等,從俄國換回大量的毛織品、皮革、精製的金屬製品、毛皮和鴉片,買賣貨物價值據晉商史料記載達1500萬美元以上的巨額。七墩,因此成為北上綏蒙的通商要道,同時也是大量佛教信士和蒙古喇嘛捷徑赴五台山和平魯烏龍洞朝佛的聖道。這條商路由晉中——太原——忻州——雁門關——朔州——平魯——七墩鎮,過邊口進入內蒙古地界分道,一路向西,一路向北,在明初就已十分活躍了。
平魯商人內倚扼口靠邊有利的地理條件,外借關南晉商日益崛起,貨物進出口不斷增加,內外商貿信息靈活,適應時宜的邊貿月市、官市、貢市、互市、馬市活動以七墩鎮為中心沿邊逐漸展開,外地販運雜貨的商客,往往就在七墩鎮歇腳躉賣後販貨而歸。
明代的七墩,在明廷為戰需推行的“開中製”中,初為納糧輸邊之倉,內地雜貨隨邊儲上倉米豆不斷流入。即使在漢蒙關係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客觀自然地理形成的睦鄰關係,無法使漢蒙民族間商品交流中斷。蒙古人民十分需要用自己的馬匹、牛羊來換取內地的鐵鍋、糧食、茶葉和布匹,以改變長期以來“炊無釜”的困難條件,而明廷亦需軍馬補充來源,這樣七墩的通關邊貿互市也就自在情理之中。特別是明嘉靖皇帝曆經戡亂,平息了和北部少數民族的戰爭,為隆慶招撫俺答部落打下了基礎。俺答封順義王後,所轄地域人馬不僅隨便進出邊關,俺答把行轅也長紮七墩鎮。互市由戰爭期間隱蔽進行發展為公開貿易,漢蒙民族習俗、文化交流逐漸融合,民族關係緩解,內外邊民和平共處,從而造就了平魯商貿隊伍的迅速發展。
明初稅課務簡約,黜宋元關市之征瑣繁冗弊,“稅及蔬果飲食畜牧諸物,定製嫁娶喪祭時節禮物,自織布帛家器,及乃既稅之物俱免稅”(《明史·食貨誌》)。七墩時其商稅按慣例以年計征,遣人監榷。成化十七年至二十一年,平魯衛、井坪守禦千戶所建立,時民族矛盾尖銳,七墩邊禁森嚴,鐵器更是嚴禁潛出邊外,邊市流通受阻,範圍越來越小,商品除糧、鹽、土產外,其它商品匱乏,開中折色上倉儲邊,本色入國庫,貿易為單一的軍需商供,且多由豪商大賈所左右漁利。到嘉靖期因戰火最熾,除無市外,內外民族間交流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隨著明王朝漸走下坡路,內憂外患,民窮財困,互市凋零,商旅罕至。七墩依舊斜陽外,邊關蒼茫月蒼涼。
清朝定鼎,首除煩苛,邊口開放,邊市恢複,各地商賈輻輳北趨,七墩以其進出通衢日益繁華,街市客棧、商號日漸增多。“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禁各蕃部落夾帶硝磺軍器出邊,其進口稅許從輕減免”,極大地刺激了三晉商民,平魯晉商也隨國運日隆逐漸崛起。
雍正年間置七墩鎮後,規模肇建,麵貌一新,邊關僻隅氣象為之改觀,各類商幫首尾相接,從這裏出口者晝夜不斷。到乾隆元年(1736年),內地商民遷居在外者日多,清廷“……準山西口外聽民攜帶日用鐵器。開晉省沿邊殺虎口一帶關隘。除馬槍、腰刀、鐵塊等可造軍器者嚴禁外,餘民間一切需鐵之用什器聽民攜帶出口,不許在該地方私行改造軍器”(清·《獻通考》)。平魯商人偕同外地行商,大量販運鐵鍋、鐵鍬等造成行市。
據《清軍機處錄副》檔案記載:“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緣歸化城生聚日繁,商賈雲集,蒙古地方品種煙葉、雜糧、油、酒等項已成行市,並口外土產之皮張、雜貨俱有,向係殺虎口監督兼管征收稅課。今在歸化要路各設柵欄一座,派役稽查。於適中心地設局。凡由內地販賣一切茶布雜貨,零星發賣,概免重複征收。惟歸化城土產煙、酒、皮張等物及由內地販來茶布等貨,如有出口打成駝狀前往各處及後山蒙古地方貿易者,俱於出柵時按則納稅”。“對巧立名目擾累勒商,索民煙布錢文以日逐花用,計贓無多,均照蠹役索詐貧民一兩以上例,杖一百,加枷號一個月”。從七墩鎮出邊後商路分道揚鑣,始設局稽查。及至鹹豐八年(1857),厘捐稅局頻增,邊卡抽收貨厘。翌年,山西成立籌餉局,設七總卡及各分卡,於各隘口收行商藥稅及百貨厘捐,七墩鎮始設局卡派駐專人征稽。鹹豐十一年(1860年)改行商藥厘為稅,七墩鎮設稅廳和稽查隊,直到民國四年(1915年),稅廳被兵匪盧占魁縱火焚毀。這一時期是七墩鎮曆經發展的鼎盛時期,以南大街為中心,店鋪鱗次櫛比,分別有萬義恒、慶天福、萬恒盛、萬盛莊、萬全當、棉布店、福元昌、侯家幹貨鋪、廣元慶、元勝永、福盛店、德全店、順義店、更新店、元盛店、閻氏油坊、橋市場,其中本籍響水營鄭家後裔鄭維清、鄭占元父子經營店鋪除“萬”字號外,還有棉布店、慶天福餅鋪共6個商號,店鋪房屋有40多間,商業資本達十萬元(銀元)之巨。經營項目有鹽茶、糧油、米麵、布匹、絲綢、日雜和旅店、餐飲,從中可以看出鄭家在當初是何等富有和氣派。閻氏街和周家巷東西對稱,布局嚴整,和南大街縱橫交接,構成了邊鎮、邊口、邊市商貿網絡格局。稅廳和稽查隊駐鎮西邊口附近,鎮東南關帝廟山水環抱,獨占一隅,拾階而上,曲徑通幽處,鍾樓、鼓樓對出,大殿戲台雕梁畫棟、莊嚴宏偉。祭關聖、財神碑刻矗立,流光溢彩。整個廟宇氣象恢宏,和逶迤盤桓的長城,巍峨的箭樓渾然一體,構成一幅大氣磅礴的畫卷,既展示了古代邊塞軍事文化的深厚淵源和邊關通衢特有的神韻,又為探尋邊鎮曆史商貿和旅遊考察提供了真實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