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將軍赫赫有名,原來手上功夫不怎麼樣,殺敵動的是一張厲害的嘴皮子?倒叫在下見識了。”年輕男人輕輕揮動著鐵擅,煞有介事地說著。
話音剛落,身後跟著的十幾個戎族人哄然大笑。
嘲諷的人反倒被譏諷了回來,龐禹狄漲紅著臉,握緊雙刀,便要殺了過去。
“阿狄——”阮景昕輕輕一喚,龐禹狄滿身的怒火如同被人用冷水澆滅了一樣,驟然間冷靜了下來。
謝燕娘看得嘖嘖稱奇,白虎將軍這火爆的性子,也就攝政王能鎮得住。
“這位看起來並非戎族人,莫非是我慶國之士?”阮景昕有著過眼不忘的本事,見過的人從不會忘記。
這人若是不錯,正是曾經一位故人之子。
孟銘祺眯起眼,那手執鐵扇男子冷聲道:“攝政王好記性,隻怕也認出來了,我正是兵部尚書之子楊榮。”
前兵部尚書楊彥嗎?
謝燕娘對這個人有印象,因為是阮景昕第一次以攝政王的權力,在新帝登基之時,替換掉了兵部尚書。
當年阮景昕雷厲風行,叫朝中大臣惶惶度日了許久。
幾年後龍誌宇提起,嘲笑阮景昕果真鐵麵無私,卻又愚蠢之極,硬生生將群臣都得罪了。
攝政王樹敵太多,朝廷中除了幾位武將,文臣對他多有為此,隻道是冷血不仁。
謝燕娘眯了眯眼,後宅洗練過的女子,可比武將那嘴皮子厲害多了。
她慢慢站直身,無視龐禹狄詫異的目光,緩緩開口道:“若小女子沒有記錯,前兵部尚書是因為貪墨軍餉被皇上降罪。家中男丁皆是無門斬首,眾目睽睽之下,全部人頭落地,怎的楊大人之子在這裏,莫不是假冒之輩?”
龐禹狄聽得目瞪口呆,他剛才寥寥幾句算什麼,謝燕娘這話才句句戳著楊榮的痛處。
沒想到這個看著柔弱的小姑娘,一張嘴可以噎死人。
先是把楊家一門被斬首的事提起來,言下之意楊家的男丁都死絕了,站在這裏的隻能是女子了。
若是他沒記錯,楊家的女子都被貶為官娼。
龐禹狄忍不住“噗嗤”一聲偷笑起來,楊榮的臉色像鍋底一般難看了。
他瞥了謝燕娘一眼,若是其他人還好,若是自己繼續辯解,豈不是太看得起一個無知女子了?
於是,楊榮冷哼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楊公子說得極好,”謝燕娘對著疑惑的龐禹狄眨眨眼,慢吞吞地答道:“養育楊公子長大的不就是女子,戎族裏難道就沒有女子?”
楊榮憋紅了臉,倒是他小看了這丫頭。
龐禹狄在旁邊聽得嘴角裂得快到耳邊了,痛快,實在太痛快了。
謝燕娘話音一轉,叫幾個戎族人的臉色也跟著不好了。
唯獨孟銘祺猶如刀鋒一樣的目光瞥了過來,謝燕娘白了臉,卻硬生生站穩了。
離得這般遠,又有阮景昕在身邊,她還害怕什麼?
“楊大人曾經是兵部尚書,卻也是皇上的奴才。連主子都敢背叛的人,他的同族真的不會有這個心嗎?”
謝燕娘冷嘲一笑,瞪向孟銘祺。
楊彥能膽大包天把軍餉私自吞下,誰說楊榮不會繼承這一點?
“真是伶牙俐齒,”楊榮看過來的視線仿佛滲了毒,陰測測地開口:“小姑娘隻聽旁人的一麵之詞,又如何知道我爹不是冤枉的?他兢兢業業一心向著朝廷,為皇上辦了多少差事,忠心耿耿,卻因為這個男人一句話就斷送了前程和性命。一家六十四口,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在下怎能不恨?”
“能為爹爹報仇,還他清白,離開慶國也是無奈之舉!隻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楊榮可不能讓之前的心血都付諸流水,叫這個丫頭離間了他和戎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
這個楊榮還真是舌燦蓮花,明明是楊彥當年貪墨,到他的嘴裏,反而是被攝政王陷害,含冤而死了。
謝燕娘冷笑,她可不是真的十來歲的無知丫頭,會相信楊榮的狗屁話。
她也是無意中在床笫之間曾聽龍誌宇提起過,楊彥死得不冤。
自然是不冤的,楊彥貪下的軍餉,除了封住幾個同行的嘴巴,其餘的悉數都交到了十五王爺的手上。
不錯,楊彥便是龍誌宇籠絡的臣下。
可惜楊彥沒能等到十五王爺成就大業的那一天,反倒丟掉了性命,又連累了楊家。
但是他夠聰明,在被擒之前就把楊榮送了出去,找了個替身頂上,保住了楊榮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