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娘坐在上首,喝著老管家親自泡的碧螺春,隻覺得這裏是個休整的好地方。
不必像在謝府裏,她每天都要過得兢兢戰戰的,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徹底屬於自己的地方。
示意雪菱去收拾臥室,後者有些驚訝了:“姑娘打算今晚宿在這裏?”
未出嫁的姑娘一夜不歸家,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要是被謝老爺和謝夫人知道了,她這個貼身丫鬟少不得要被責罰。
“待會送信回去就是了,隻說我累了,打算在莊子休養兩天。”謝燕娘眯起眼,顯然真有些累了。
這個身子骨虛弱,加上馬車勞頓,確實有了些倦意。
老管家急忙讓人加緊收拾好床榻,又派小廝到謝府傳信。
謝燕娘看著老管家辦事井井有條,心裏暗暗點頭,打了個哈欠很快歪在軟榻上睡著了。
許久不曾做的夢又來了,這次是在一座小山峰上。
到處是泥濘,髒兮兮的,她嫌棄地挪了挪腳,就被一個男人抱了起來。
對方動作很是輕柔,耳邊還傳來他低沉的笑聲。
被抱在肩膀上,謝燕娘也看到了遠處的廝殺。
兩麵旗幟,不同的顏色,顯然是敵對雙方。
男人站在這個隱蔽的高處注視著底下,並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看得悶了,謝燕娘在窄小的肩膀上扭了扭,最後把尾巴纏在男人的脖子上。
她總覺得,男人嘴角雖然微微彎起,其實一點都不高興。
男人似是感覺到謝燕娘的安慰,大掌覆上她的後背輕輕摩挲,低聲呢喃道:“這樣的爭鬥,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去,我已經厭倦了……”
“我該不該回去,那裏又是不是還有屬於我的位置?”
他也沒想要謝燕娘給什麼答案,自嘲一笑。
謝燕娘略略抬起頭,想要看清男人的麵貌,隻是陽光太過刺眼,她沒有看清楚。
隻是這一刻,她卻明白男人不管多麼厭倦無窮無盡的廝殺,遲早還是會回去的。
因為在那裏,有很多他割舍不下的人。
謝燕娘主動蹭了蹭身邊這個男人,心裏充滿了憐惜。
男人撫摸著她一會,眼看底下的形勢已經漸漸一邊倒了,他到底還是輕柔地把謝燕娘放在地上:“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謝燕娘蹲坐在地上,男人的身影漸漸走遠了,她看不見戰場,但是卻知道,那個男人很快會回來接她,即便渾身血腥味,依舊露出溫柔的笑容抱起自己。
她醒來的時候,還沒完全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謝燕娘側過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坐在軟榻的邊上,自然而然地湊過去蹭了蹭。
衣料柔軟光滑的觸感,舒服得讓她直想呻吟。
聽見窗邊的一聲嗤笑,謝燕娘這才驚醒過來。
看見榻前坐著的人是阮景昕之後,她一張臉紅透了。
剛才自己夠丟臉的,竟然把臉頰湊過去蹭著攝政王的後背,還一臉愜意愉悅的樣子。
謝燕娘雙手捂著臉,覺得自己再也不能見人了。
站在窗邊的龐禹狄憋著悶笑,可不想叫外麵的人聽見了,憋得滿臉通紅:“謝姑娘睡迷糊了,可是剛醒來就湊到老大身邊去,是不是早就想這樣做了?”
阮景昕瞥了他一眼,龐禹狄背過身不敢再開謝燕娘的玩笑。
隻是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還沒笑夠。
謝燕娘氣得要命,可惜打又打不過,隻得鬱悶地坐起身,繃著臉問道:“不知道大人和將軍前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攝政王總是不喜歡走大門,天天從窗口爬進來,她都習慣了這男人神出鬼沒。
隻是她起來的動作太猛,沐浴後頭發隻鬆鬆地用簪子挽起,如今一起身,如墨的長發便散了開來。
謝燕娘一愣,隻見眼前的男人伸出手,便輕易地接住了落下的玉簪,遞到了她的手裏。
她正要開口道謝,冷不丁眼前一亮,遮擋在臉龐的黑發被一隻白玉般的大手輕柔地撥開,不由目瞪口呆。
呆住的不止是謝燕娘,還有重新轉過身的龐禹狄。
乖乖,除了那匹白狼,他還真沒見過阮景昕主動去碰觸過誰。這個丫頭,還真是不一般。
阮景昕的動作自然而然的,沒有一絲輕薄的意思,謝燕娘漲紅著臉,因為剛才對方還不輕不重地撫了撫自己的長發。
“阿狄,把東西拿出來。”
龐禹狄這才回過神來,把手裏的東西遞到了謝燕娘跟前。
“這是什麼?”阮景昕示意她打開,謝燕娘狐疑地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