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頭是各家的夫人,一起品著齋菜。
相熟的幾個坐在一起,時不時低聲聊兩句,偶爾傳出一道壓抑的輕笑。
姑娘們更矜持一些,隻端坐著,時不時用帕子遮掩著自己嘴角的笑意。
謝燕娘撿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雪菱很快張羅了一桌齋菜,她漫不經心地用了兩口便放下了雙筷。
倒是身邊的姑娘們壓根就沒動過筷子,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姑娘眼神瞥向齋菜,眸裏流露出幾分厭惡來。
“若不是娘親非要我過來,我寧願在院子裏呆著。”她嬌聲抱怨著,隻是嘴角卻含著笑。
旁邊的人打趣道:“莫不是想呆在院子裏趕緊把嫁衣繡好,所以才不想過來?”
她被說得羞紅了臉頰,又有人道:“夫家姓盧,聽說跟謝家還是姻親。”
眾人提起謝家,麵上的笑容都淡了幾分:“可別提謝家了,王爺聽聞要納了謝府的大姑娘,卻要謝老爺先把三姑娘從家族中除名,真夠狠心的。”
“誰說是王爺的主意,指不定是謝大姑娘生怕三姑娘搶了風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假借王爺的名義把自家妹妹踩到泥裏去。”
一般人總是更同情弱者,那位謝三姑娘剛被接回謝家,隻怕沒享多少福,就被長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著實可憐。
雪菱聽得眉頭緊皺,雪雁幾乎要驚呼出聲,雙手捂住嘴,擔憂地看向謝燕娘。
謝燕娘一怔,似乎沒想到謝蕊彤會如此心狠。
害怕她接近十五王爺,所以索性斷了自己跟謝家的關係嗎?
她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來。
謝蕊彤隻怕不知道,這是她樂見其成的,巴不得跟謝家再無瓜葛。
“走吧,”聽到了該聽到的,她也不必在這裏久留了。
出了寺廟,雪雁忍不住安慰謝燕娘道:“姑娘,老爺或許不會答應大姑娘的。”
她說完,自己也有些不確定。畢竟謝老爺十分偏寵謝蕊彤,指不定真會答應大姑娘如此荒唐的要求。
謝燕娘笑著搖頭:“他會答應的,不得不答應。”
謝蕊彤不隻是因為得了謝老爺的偏愛,更重要的是,謝府如今內裏被掏空了,若是沒有一大筆銀子救急,沒多久便要支撐不下去。
謝老爺素來愛臉麵,哪裏能夠眼睜睜看著謝家的產業毀在他的手裏?
到頭來,就算他不喜謝蕊彤的威脅,可是卻也不得不妥協。
一個外頭接回來的,還不是自己血脈的女兒。原先以為十五王爺喜歡,便留下來了,如今王爺既然要納了長女,就沒謝燕娘什麼事了。
至於阮景昕,怕也會讓謝老爺顧忌幾分,忍不住遲疑。
不過在謝燕娘看來,阮景昕隻怕留著後手。
果不其然,等謝燕娘回到莊子,就見謝家的小廝臉色陰沉地站在外頭,把信箋扔給她,轉身就走了,沒一點恭敬可言。
她挑了挑眉,也沒在意,打開信箋一看,果真是謝老爺親筆所書,要跟自己斷絕父女關係的文書。
最下方還有官府的印章,看來謝老爺是鐵了心,再不跟自己扯上關係。
雪菱隻勉強認得幾個字,卻也看出這是什麼,頓時紅了眼圈:“姑娘,老爺也太狠心了……”
二話不說就跟自家姑娘斷絕父女關係,問也不問,就聽了大姑娘的一麵之詞?
如此狠心的生父,不要也罷。
雪雁懵懂地看了過來,從雪菱難看的臉色,也猜出信箋裏寫的不是什麼好事。
謝燕娘倒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事,讓謝老爺如此爽快地下定了決心?
她心裏難免有一些惆悵,謝老爺會如此果斷,隻怕跟利益分不開關係。
阮景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謝燕娘怔怔出神坐在院子裏,麵上看不出難過,卻也高興不到哪裏去。
白狼熟悉地蹭到了謝燕娘的腳邊,感覺到她的不高興,拱進了她的懷裏扭來扭去,鬧得謝燕娘臉上和暖了許多,甚至多了一分笑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白狼的腦袋。
比起謝老爺,這匹白狼要貼心多了,不但有眼色,還懂得安慰人。
“民女很好奇,大人究竟做了什麼,讓謝當家下定了決心放手?”謝燕娘歪著頭,謝老爺可是個商人,唯利是圖。她就算不是謝家的女兒,但是有攝政王在側,十五王爺也沒放話,他就輕而易舉地舍棄掉自己,實在不像是謝老爺平日的做派。
“沒什麼,我不過讓人偷偷告訴他,以前跟謝府的店麵爭鋒相對的人是我。”阮景昕不意外,謝燕娘會一下子就猜到是他的手筆。
如此,謝燕娘算是正式脫離了謝家。
謝燕娘聞言,目光幽深,慢慢低下頭,一手掩住自己半張臉,讓人看不出神色:“還真是謝當家會做出的事來,恐怕是惱羞成怒,以為我在背後出謀劃策,或許是吹吹枕邊風,讓大人跟謝家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