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五年(1 / 2)

謝燕娘疑惑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姑娘病了,半夜發起了高熱,怎麼也退不下來,又一直沒醒。太醫隻說無礙,是給惡夢魘著了。”阮景昕擰了帕子,坐在榻前,給她擦了擦手。

謝燕娘受寵若驚,赧然道:“大人,民女自己來就好。”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躺了兩天兩夜,渾身無力,這點小事就讓我來代勞吧。”阮景昕顯然沒怎麼做過照顧人的活計,動作生澀笨拙,漸漸才適應了,到最後也有模有樣。

“姑娘究竟夢見了什麼,一直都未曾醒過來?”

謝燕娘茫然地搖頭,她不過做了一場夢,居然睡了足足兩天。隻是疼痛似乎還殘留在身上,那一滴叫人灼傷的眼淚讓她回想起來,忍不住傷感:“夢見了一場生離死別,到底隻是一場夢罷了。”

“生離死別的夢嗎?姑娘最後夢見的是生離,還是死別?”阮景昕又擰了帕子,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低聲問道。

謝燕娘還沒完全從夢境中脫離開去,聽見他的問話,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雙手狠狠揪住了,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生離和死別,又有什麼不同呢?隻是被留下的那個人,總要更難過一些。”

阮景昕的動作一頓,然後用帕子輕輕拭過她秀麗的眉眼,沉默片刻才道:“姑娘說得對,誰也不希望做被留下的那個人。若是可以一直不分開,那就更好了。”

聽罷,謝燕娘感覺自己雙手被他牢牢握住。

再也不分開,他們兩個人嗎?

她頓時漲紅著臉,阮景昕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

“老大,方府被抄家了——”龐禹狄興衝衝闖進來,要跟阮景昕稟報,誰知道看見裏麵他們雙手交握,彼此含情脈脈對視著,立刻掉轉頭,用力把房門關上,喃喃自語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等完事了,我再進去就是了。”

謝燕娘沒好氣地瞪了大門一眼,繼續什麼,完事什麼!

阮景昕無奈地收回手,揚聲道:“進來吧,不是說方府出事了?”

龐禹狄偷偷把腦袋探進門來,見謝燕娘榻上的紗帳已經放下,隻看得見若隱若現的身影,阮景昕正麵目表情地坐在一旁,他不由縮了縮脖子,看來老大被打斷了好事,這是生氣了,小心翼翼地放緩了語氣。

“老大,皇上今早下旨,方府被抄家,男的明日無門斬首,女的送去為奴為娼。”他搖搖頭,方侍郎之前還風風光光,眨眼間就成了階下囚。

戶部是個肥差,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

可惜方侍郎之前被周圍的人捧得飄飄然,做事不再小心謹慎,還膽大地想要盯著阮景昕,好立功跟幼帝討好。

最後沒討好,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甚至暴露了另外兩撥人。

把事情都推到謝初柔身上,顯然沒能平息皇帝和周圍大臣的憤怒。

謝燕娘瞥了眼阮景昕,果真伴君如伴虎,好好一個戶部侍郎就這麼被硬生生掉到泥潭裏。

隻是皇帝如此迅速下旨,少不得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大人也橫插一腳了?”

阮景昕笑笑,沒有否認:“也該給幼帝一個警告,我不是軟腳蝦,誰都能任意踐踏的。處置方侍郎,是皇上向我間接賠罪。”

不過是推出一個替罪羊,好平息他的憤怒,安撫自己罷了。

反正對幼帝來說,方侍郎一死,根本是不痛不癢的,反而還能扶植更多屬於自己派係又更加聽話的臣子,何樂而不為?

方侍郎剛愎自用,能力一般,又得罪了阮景昕,死了便死了,還能最後一次為天子效力,沒什麼不好的。

唯獨方家人,實在是無妄之災了。

謝燕娘想到謝老爺如果知道費盡心思想跟戶部侍郎扯上關係,親自把謝初柔送到方家,如今算盤落空不說,還可能連累了謝家,估計悔的腸子都青了。

賠掉了一個女兒不說,謝家間接也得罪了人,以後該如何自處?

龐禹狄揚了揚手裏的信箋,嘖嘖歎道:“聽說方老夫人為了保住謝家二姑娘,硬生生在宣旨的太監跟前撞柱子自盡。”

謝燕娘挑眉,覺得奇怪道:“之前方家不是鬧騰著,指責二姐腹中的孩子不是方侍郎的,怎麼這會兒又為了保住她,方老夫人甘願自盡了?”

阮景昕揮揮手,龐禹狄滿嘴的話隻能咽下去,灰溜溜地退出去了:“姑娘有所不知,謝二姑娘腹中的孩子不管是方家的,還是別人的,如今也得留下了。”

方侍郎明天就要被推出無門斬首,膝下沒有子女,又是獨子,這一去,方家算是斷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