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禦林軍在宮裏巡邏,後宮的嬪妃是見不著的,但是四處走動的宮女卻經常能見。
見得多了,暗生情愫的也不是沒有。
雖說宮裏的規矩多,侍衛和宮女不能走得太近,於是偷偷摸摸私底下來往的也不少。
看樣子,黑臉侍衛這個兄弟跟宮女好上了,怕被別人知道,於是偷偷摸摸的。
說是過來瞧瞧,估計是小宮女找過來了,他不好意思說,便遮掩了下來。
他們都是過來人,哪裏看不出兩人是剛好上了,這才黏黏糊糊的。
“行了,我們也別打擾兄弟跟這位小宮女敘舊。”黑臉侍衛率先出來打圓場,其他幾人瞅著謝燕娘也沒看出什麼來。尤其謝燕娘害怕地往侍衛身後躲避的樣子,漲紅著臉估計是羞澀,麵皮夠薄,也就沒再打趣兩人。
等幾人走了,謝燕娘覺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緩緩落了一些。
黑臉侍衛落在最後,瞥了阮景昕一眼,眸裏有些無奈。
阮景昕等他們走遠了,才開口:“過了明路,他們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去。”
謝燕娘卻滿臉通紅,不是羞的,而是嚇的,抽回手,第一次對他發火道:“你、你怎麼能這般冒險,要是那些人謹慎,問我是哪個宮,又是伺候誰的,答不上來不就露陷了?到時候你辛辛苦苦潛入這裏,不就白費心機了?”
她喘了口氣,知道自己的語氣不太好,緩了緩又道:“你剛才不該留下的,就該聽我的話,撇下我趕緊走才對。”
“要是這樣,我會看不起自己的。為了達到目的,連你都能舍下。”阮景昕目光沉沉,又道:“我有十成的把握,他們絕不會懷疑,反而對我更加安心。”
“此話怎說?”謝燕娘滿臉狐疑,反問一句。
“我剛進去的時候,裝作那侍衛的遠房侄子。禦林軍正缺人手,他又是長袖善舞,得了主子信任的,輕易就把我招進來了。”阮景昕指指外頭,又解釋道:“你沒發現,禦林軍的人數少了很多嗎?”
謝燕娘點頭,她早就察覺了,即便分開巡邏,禦林軍的人數也太少了。
尤其在囚禁幼帝的明光殿更能看出來,若非人數少,她也不可能輕易把幼帝救出來。
看樣子這些人並不知道幼帝出來了,足見禦林軍太少,彼此的聯係也不多,才被自己抓住了這個漏洞,暫時讓幼帝是安全的。
“為何如此,難道十五王爺把另外一部分的禦林軍調走了?”
阮景昕搖頭,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宮變的時候,有部分禦林軍不願妥協,十五王爺立刻下令絞殺。還有部分想要逃出了皇宮,都被守衛發現抹殺了。餘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準備跟著十五王爺起事,所以基本上是值得信任的。”
殺了不少人,難怪人手不足,阮景昕也輕易靠著裏麵的眼線混了進去。
“即使裏麵也有別的眼線,隻要是聽話的,不是故意壞事的,十五王爺也沒放在心上。”阮景昕眯起眼,應該說龍誌宇根本沒時間一一把禦林軍的蟲子都挑出來。
隻要不犯大錯,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有更多令人頭疼的事需要龍誌宇來處理,至於這些人,也不過是暫時能用的棋子罷了。
等一切塵埃落定,再來慢慢清算也不遲。
謝燕娘想到龍誌宇上輩子劣跡斑斑,瞬間想到一個可能性:“難道是十五王爺把布陣圖賣給戎族人,想借刀殺人?”
借的刀自然是戎族,殺的卻是攝政王了。
“雖然沒有完全確認,除了他,怕是沒有其他可能了。”阮景昕也不瞞她,直接承認道。
“真是該死,難道他不知道沒有了你,邊城很快潰不成軍,完全落入戎族的手上,慶國如何能抵擋得住?隻怕十五王爺真的坐上那個位置,沒能享福,就要成為亡國皇帝了。”謝燕娘恨恨地說著,恨不得立刻進去把龍誌宇直接撕了。
與虎謀皮,龍誌宇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了皇位打算把慶國也賠進去嗎?
阮景昕索性席地而坐,讓謝燕娘背對著自己窩在他的懷裏:“依照十五王爺的打算,怕是想讓出三個城池來換取戎族的停戰,兩方暫時相安無事,等他站穩了腳跟,再跟戎族人清算。”
謝燕娘冷哼:“他就算想,卻有那個能耐嗎?”
除了在府裏虐殺弱小的丫鬟和侍妾,龍誌宇刨掉一身不錯的皮囊,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阮景昕在她身後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王妃說在夢境裏看見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有時候,從謝燕娘口中說出來的,卻像是親眼見過一樣。
比如對龍誌宇的熟稔,就像是跟他一起生活了數年。
謝燕娘知道這裏不是長談的地方,隻反問一句:“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信,我自然是信的。要不然你也不會變成酈兒,來到我的身邊。”阮景昕毫不猶豫地答道,鬼神之事他從來不相信,但是親眼看見的,容不得她不信。
不知為何,聽見這個回答,謝燕娘的心情很微妙。
既是因為他的相信而安心,卻也因為這句話而惆悵。
在阮景昕的心裏,或許她永遠都是酈兒,而非謝燕娘。
感覺到謝燕娘的心情突然變得低落,阮景昕看著她耷拉的腦袋,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
她沒有否認,所以說的一切,根本不是夢,而是真的親身經曆過嗎?
謝燕娘曾經是龍誌宇的枕邊人,光是這一點,就叫阮景昕感到不喜。
隻是一場夢也就罷了,若是真的……他第一次嚐到了一種叫做“嫉妒”的滋味。
這滋味叫人不好受,好像吞下了黃連,滿心的苦澀。卻又像是咽下一團火,灼燒得叫人心口隱隱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