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想要追隨駙馬而去的念頭。
看出謝燕娘的驚慌害怕,長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別怕,如今我找著了你,哪能就這麼早去見你爹爹?再怎麼也得熬個幾十年,等兒孫滿堂,看著他們一個個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又或是嫁人,我也能下去跟你爹炫耀炫耀。”
讓他逞英雄,早早就去了,沒能等到兒孫承歡膝下,也是駙馬活該!
見長公主的眼底有了光芒,還忍不住調侃駙馬,謝燕娘這才鬆了口氣:“就是,娘親必然會長命百歲的。”
長公主揶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道:“如今我急著抱大胖孫子,隻等著女兒完成我這個夙願了。可惜攝政王又趕去了邊城,等此事一了,我可不止要抱一個孫兒,少不得三五個,不至於玩牌還缺了個人。”
謝燕娘被她說得一張臉漲紅,生孩子哪是自己一個人說了算的事?
嬤嬤在一旁看見長公主笑得歡暢,自從駙馬去了,她已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笑容了?
思及此,她一麵笑著,又一麵偷偷拭去眼角的淚花。
選定了日子,守靈一天,柳紫芙便下葬了。
挑的是京中外一個僻靜之處,山明水秀,又沒近著大路,安靜而沒有喧囂。
謝燕娘站在山腰上,聽著耳邊清脆的鳥鳴,鼻尖嗅著淡淡的花香和青草味兒,對這個地方滿意極了。
長公主沒跟著來,卻讓嬤嬤陪著她,生怕謝燕娘難過。
嬤嬤見謝燕娘滿臉平靜,便道:“這裏是長公主親自挑選的,說夫人喜靜,這個地方是再好不過了。”
“勞娘親費心了,”謝燕娘看著棺木被一寸寸放下,她雙手捧起一撮泥土,灑在棺蓋上,心裏默默地想:雖然沒有生了我,卻養大了我,在我的心裏麵,你也是我的娘親。隻盼著你入土為安,再不被塵世所累。
謝老爺因為欠債累累,自處躲避。謝家的產業被賣的賣,被當的當,已經算是名存實亡,再也沒有謝家了。
當初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狼狽和慘淡。
謝家的旁支躲得遠遠的,甚至因為被賭場騷擾,二話不說就派人把謝老爺藏匿的去處說了出去。
謝老爺被擒,下場可想而知。
他還不起這筆巨款,怕是會鋌而走險。
謝燕娘卻不願再看見這個人,長公主知道她會幫著處理了,免得來打擾謝燕娘如今平靜的生活。
她長長地籲了口氣,想到上輩子盼著謝老爺能多看自己一眼,最終卻失望了。
等去了王府,嫁給了龍誌宇,謝燕娘更是對謝家和謝老爺恨之入骨。
明知道十五王爺是如何的人,誰都明白,唯獨瞞著她,讓謝燕娘還以為自己選了一條正確的路。
到頭來才明白,不過讓自己走上一條絕路罷了。
謝燕娘撒開紙錢,吐出一口濁氣,把心底最後的一絲忿恨和不甘也跟著放下了。
從此之後,前世的牽絆,隻怕再也不能影響自己了。
謝燕娘在柳紫芙的墓前呆了整整一天,跪得膝頭都腫了,叫嬤嬤心疼得不行。
嬤嬤扶著她上了馬車,走到半路卻停了下來。
馬夫隻道前麵有禦林軍押解犯人經過,所有馬車都得退避。
不得已,嬤嬤雖說想早點送謝燕娘回去,如今也隻能等著了。
謝燕娘掀起一點簾子,向外張望。
黑壓壓的一群人,百姓探頭探腦的,還有不少馬車停在了路邊,估計也是避讓的。
禦林軍足足幾百人,中間押解的男子渾身狼狽,卻依稀能看見原本的風光。
人群裏頓時騷動起來,嬤嬤也驚訝道:“這是……十五王爺?”
的確是龍誌宇,卻比起以前的風光,實在是狼狽至極。
身上的衣裳依舊是極好的料子,卻是沾了灰土,髒兮兮的,不複以往的整潔。
更別提他滿臉憔悴,足足消瘦了一圈。
看來幼帝暫時沒要了龍誌宇的小命,卻也沒讓他太好過。
馬夫機靈地打聽了一圈回來,對謝燕娘回稟道:“今兒皇上下旨,說是十五王爺勾結外敵犯境,罪大惡極。隻是身有皇家血脈,到底不忍心處死唯一的皇親,遠遠送到先帝的皇陵裏。”
顯然,是讓十五王爺守靈一輩子了。進了皇陵,直到死才能出來。
守靈一輩子,還真是便宜了龍誌宇。
謝燕娘冷笑,她並不覺得幼帝會如此仁慈。再說十五王爺一直活著,就像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估計要寢食難安。
誰知道龍誌宇有沒留一手,然後偷偷從皇陵逃出來?
就算派重兵把手,隻怕也不可能日夜防備得滴水不漏,總有疏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