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柔僵住了,她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如此無恥,直接把孩子抱走,還留下了金子給老鴇,她再想鬧著把孩子要回來,那是不能夠了。
她抓著被子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心下冷笑。
謝初柔忍不住懷疑孩子提早出生,也有那男人的手筆。
她就說,怎會有人把手伸到自己這裏來呢?
少不得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麼想要孩子的,也就隻有那位夫人了。
小東跟廚娘打了聲招呼,很快提著籃子出了角門。
她先是在人來人往的街市走了一圈,很快繞到一個小巷的後院裏等了等,一個老婆子坐在地上,身上破破爛爛的,見小東來了,推了推麵前的破碗。
小東丟了三個銅板進去,又在碗邊敲了三下,那婆子這才抬起眼皮,把藏在後背的一個巴掌大的錢袋塞進了她的手裏。
小東一愣,掂量著裏麵的銀錢,足夠她好好揮霍一整年了。
捏著錢袋,她忍不住輕聲問道:“那個孩子……被送去了哪裏?”
“那就不是你能問的了,”老婆子一張臉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容貌,隻是說話中氣十足,顯然是練家子。見小東愁眉苦臉的,她難得發了好心:“別亂想,孩子好著呢,當娘的不怎麼樣,孩子倒是無辜的,早就送到好人家去了,怎麼都比留在那黑心娘那裏來得好。”
小東這才籲了口氣,又把錢袋放進破碗裏:“這東西我不能收,替我多謝那一位好人家,好歹替我姐姐報了仇。”
老婆子也不阻攔,一爪子把錢袋又藏了起來。
小東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了小巷,心裏卻是沉甸甸的。
當年饑荒,爹娘帶著姐姐逃了出來,半路上爹爹病死了,姐姐也被人拐走了,娘親被騙進了紅樓,卻發現懷上了自己。
小東費了多番功夫去打聽姐姐的下落,誰知道卻得到了一個噩耗,姐姐被賣進了謝府,在謝家二姑娘身邊,早就被連累死了。
所以有人出了一大筆錢讓她在謝初柔的吃食裏下催生藥,小東是毫不猶豫的。
那個孩子留在紅樓,隻會跟自己一樣,慢慢變得麻木,以後也隻能做賣笑的生活,等年輕不再,卻渾身病痛,死得不光不彩的。
小東不想再看見這樣的一個孩子,便順了對方的意思讓謝初柔早早把孩子生下來,趁穩婆不在,又悄悄把孩子送了出去。
隻盼著孩子去了好人家,以後就算苦了點,好歹做人清清白白的,不用被人鄙夷嘲笑。
小東想到謝初柔早就打算把孩子賣掉,好離開紅樓,便有些咬牙切齒。
她比謝初柔更清楚那位夫人是個狠角色,府裏那麼多的小妾一個個都不是善茬,孩子送去那裏,估計沒幾年就得被害死了。
那位夫人根本就隻想要一個孩子來穩固自己的地位,兩三年足夠她重新把當家的牢牢拿捏在手裏,至於幾年後孩子的生死就完全是不管不顧了,哪裏是個好地方?
或許謝初柔早就知道了,但是沒什麼比她自己更重要,索性犧牲了那個孩子,小東絕不會讓這個女人如願!
回到紅樓的小東,又換上了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在這個滿是女人的地方,越是弱小,反而越是安全。唯獨謝初柔不明白,她越是表現得聰明能幹,以後隻會死得更慘。
小東的報複,就是讓謝初柔永遠留在這個地方,眼睜睜看著自己如何被糟蹋,又如何在青春流逝之後被嫌棄,最後隻能死得窩囊和難看。
謝初柔不是一心想要離開紅樓嗎?那就讓她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地方!
公主府上,謝燕娘捏著鼻子喝掉了一大碗的雞湯,撫著肚子皺眉道:“再喝下去,我的肚子就更圓了。”
阮景昕撫著她的肚子笑了:“兩個孩子,太少便不夠分了。”
謝燕娘幽怨地瞥了他一眼,紅著臉撒嬌道:“我想要喝綠豆糖水,現在就想。”
“綠豆太涼了,對你身體不好。”對上她期盼的眼神,阮景昕無奈了:“我讓廚房去準備甜湯。”
他起身出去了,謝燕娘月份越大,反倒越來越不怕自己,嬌嗔的模樣叫人根本就烏發拒絕。
阮景昕剛出去,雪菱便低眉順眼地進來收拾,對上謝燕娘的視線後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袖子裏一個眼熟的錢袋一晃而過,謝燕娘了然,那個叫小東的丫頭並沒有手下銀子。
預料之中的事,估計小東並不想因此攀上她,反倒借此兩清。
倒是個有骨氣的丫頭,卻是可惜了。
謝燕娘眨眨眼,雪菱會意地出去了,這次的事辦得好,王妃這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