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小廝領著兩人沐浴換衣,轉眼間又是翩翩郎君。
師爺看著兩人歎道:“黎家族長待我不薄,這次卻做得不厚道了,我實在心生不忍。”
說罷,他頓了頓,隻道:“你們好自為之,我也愛莫能助。”
三伯聽得雲裏霧裏的,二伯素來聰慧,一句話轉了三道彎,眨眼間就想到無數的可能。
難不成族長想要讓他們來替罪,好讓黎衝出去?
要不然牢裏怎麼黎衝每天都好吃好酒伺候著,反倒兩人一直餓著肚子?
若非師爺看不過去,隻怕兩人直接就得餓死在牢裏了。
想著他苦讀寒窗十來年,好不容易當了官,給黎家光宗耀祖。
族長也不知道借自己多少光,收來多少好處。如今落了難,就打算將自己一腳踢開?
這算盤打得夠響,以為他們都是傻子嗎?
眼看官差又要把他們送回死牢,三伯滿臉驚恐,唯獨二伯卻是淡然,轉過身對師爺作揖道:“學生有事稟報府尹,還請先生通傳一聲。”
師爺摸摸胡子,遲疑片刻才答應了下來,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龐禹狄又看見康雲章手裏薄薄的幾張紙,已經再也不會大驚小怪了:“黎家又做了什麼?”
他打了個哈欠,都說落難見真情,黎家的人一出事立刻互相狗咬狗。
雖然其中不泛是康雲章動了手腳,叫他們互相猜忌,隻是原本就有這個苗頭,藏得夠深,如今稍稍被撩撥,立刻就原形畢露。不然光憑康雲章一個人,如何叫一大家子都自亂陣腳?
康雲章沒理他,直接去跟阮景昕稟報了:“漁網撒下,魚兒都上鉤了,已經快能收網。”
阮景昕點了點頭,黎家的二伯將族長和一個遠房寡婦苟合的事揭露出來不說,還指證族長和寡婦聯手殺了丈夫。
黎家原本因為黎衝的事已經垮了一半,加上二伯和三伯強搶民女還殘忍殺害後,族長更是落入千夫所指的境況。
即便他們再努力,也無法挽回黎家曾經的風光。
估計族長到死也不會知道,剛開始族人被貶官是阮景昕私下授意替身的。
替身二話不說就直接把黎家人發落,族長才求到攝政王跟前。
阮景昕就是要黎家族長一點點品嚐絕望的味道,如同當年被趕走的外公和娘親一樣。
他從來不是聖人,睚眥必報。
族長當初這樣對待他們,就該明白,隻要阮景昕一日不死,這個仇必報!
先是即將失去孫子,然後黎家巍巍可及,再就是族長深陷人命官司。
一環接一環,再沒有掙脫的機會。
尤其是被自家人指認,不知道族長心裏的滋味如何?
阮景昕冷冷一笑,隨手把薄薄的幾張紙都點著了,看著它們一點點燒成灰燼。
族長以為他掌握了整個黎家,將每個人的把柄都捏在手裏;他以為自己做的事足夠隱秘,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的愚蠢和剛愎自用,到頭來要了自己的小命!
謝燕娘聽聞黎家一個個入獄,已是秋天了。
她的肚子變得更加大,連起身都艱難,夜裏睡覺更加不能亂動,隻能平躺著,壓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即便如此,謝燕娘還是欣喜的。
得付大夫親手調理後,原本瘦弱的孩子慢慢長大,雖然還是不及另一個強壯,卻也足夠叫人歡喜了。
等生下來,再調理一番,以後便與常人無異。
付大夫的承諾叫謝燕娘十分期待孩子的到來,聽雪雁提起黎家即將要午門斬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黎家,很快便不在了……”
她明白,這是阮景昕對黎家的報複。
對阮景昕來說,家族是曾經的傷痛和痛恨,根本沒有絲毫的感情。
族長對待攝政王如何,他心裏足夠明白。
忠義候夫人對阮景昕的娘親曾經有恩,但是不足以打動他的心,饒恕黎家。
隻是黎家一倒,忠義候夫人在府裏的日子怕是更加艱難了。
不過沒了一個黎家,她身後還有攝政王這個靠山。
即便阮景昕或許不會主動出手幫忙,但是忠義候有幾分忌憚,怎麼都不會太過分,不至於讓正妻下堂。
這對忠義候夫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正是如此,忠義候夫人也再也沒上門來叨擾過她。
雪菱見謝燕娘麵上帶著幾分惆悵,對攝政王的趕盡殺絕,心底有幾分敬畏,卻也有一絲暢快。
她能理解攝政王心裏的仇恨,錦上添花是艱難,但是對親人也落井下石,實在叫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