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說：“平時的記憶力和做夢後的記憶力，應該是兩碼事兒吧。”她閉起眼睛回憶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告訴你剛才我做了什麼夢。”
米朵把剛才的夢境向普克重複了一遍，包括夢中那些真實的感覺。說完，米朵觀察一下普克的表情，問：“沒吃醋吧？”
普克卻認真地說：“我想你這個夢，其實是有含意的。”
“什麼含意？”
“我們可以分析一下。”普克說。
此時才淩晨四點，可普克的眼睛卻很明亮。米朵知道普克睡眠一向不好，這種時候醒來，通常都很難再次入睡，她不禁覺得有些不安，擔心普克明天的工作。
“算了，隻要你不會信以為真，一個夢而已，何必去想那麼多。”米朵拒絕普克的建議，她自己明天在醫院有手術，必須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而且，米朵和章子群的關係，一直是她內心一個不想過份深究的話題。雖然她和章子群同居一年的事情，早在和普克結婚前，就坦然相告了。可是真的要分析剛才的夢，勢必要回憶和章子群同居的那段經曆。米朵清楚，和一個有家庭的男人同居，並且並非因為愛情，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這麼寂靜的夜晚，人心本來就容易變得脆弱。米朵不想因為這麼一個夢，而影響了自己接下來的情緒。這些年來，曾在內心深處折磨了米朵二十多年的舊傷，因為一些人和一些事的幫助，漸漸失去了傷害米朵的力量。可傷口畢竟是傷口，恢複得再好，終究與健康的肌體有所差別。平靜的生活中，何苦為自己憑添煩惱呢？
米朵又說：“算了，還是再睡一會兒吧，明天都有工作呢。”
普克也不再堅持。雖然作為一名刑警，在從前的探案經曆中，普克以分析推理能力見長，也曾就人的潛意識、心理暗示與夢境的關係，讀過一些書籍。但那畢竟隻是管中窺豹，並非普克的專長。剛才提議幫助米朵分析夢境，普克其實沒有什麼把握，而隻是有些朦朧的興趣。也許更主要的是，他知道自己這一醒來，可能直到天亮也很難入睡，所以想為自己找一件用來消磨時間的事情。
很快，米朵又在普克身邊睡著了。普克把台燈的光線調暗，雙手枕在頭下，用一種很隨意的情緒，回憶著剛才米朵對他講述的夢境。
普克知道章子群。知道在認識自己之前，米朵因為心底那個謎一樣的創傷，多年中無法象正常人一樣戀愛，後來卻因為和章子群接觸時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而接受了章子群，並和他同居了一年，直到章子群的妻子從外地調到本市，米朵才主動與章子群分開。
現在，米朵夢見了章子群，並在夢中和章子群接吻，甚至傷心地哭泣。
普克猜測著，也許米朵不想分析自己這個夢，並非因為擔心到明天的手術，而是因為有些懼怕認真思考這個夢中可能包含的意象。那麼，米朵又為什麼害怕麵對這個意象呢？是因為它提醒了米朵過去傷痛的存在，還是它可能會提示某些米朵現在內心的問題……
漸漸地，普克的意識也恍惚起來。隱約中，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刀削般的絕壁前，仰頭向上張望，心中有隱隱的絕望，一隻紅色的鴿子在半空中飛翔。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