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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朵扭頭對周潔說:“周姐,我想跟英子隨便聊聊,要不然你去忙你的?”

周潔應了一聲,擔憂地看看方英,不放心地離開了房間。剩下方英和米朵對麵站著,一時之間,兩人既沒有談話,目光上也沒有直接的接觸,房間裏的氣氛顯得有幾分尷尬,方英看著地板的某個位置,手指仍神經質地撫弄著椅背。

米朵心裏不由一緊,說不清為什麼,有種隱隱的疼痛,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和方英的交談。雖然來之前,米朵和普克在家裏,已經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好一會兒。兩人都能預料到這樣的談話不太容易起頭,因為從周潔說的情況看,方英現在似乎處於一種自我封閉的心理狀態。表麵看來,雖然不會對外界的打擾抱以反抗的態度,但那種柔軟到沒有形狀的回避退縮,令人無法觸摸到問題的核心,這才是更難處理的問題。

普克和米朵商量了半天,設計了幾種接近方英的方式,可又都被一一否決了。

最後普克說:“依我看,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她完全的坦誠。”

米朵說:“說了半天,又繞回來了。坦誠肯定是必須的,難的是怎麼進入話題。”

普克苦惱地說:“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一個青春期的小姑娘交談呢。”

米朵瞟了普克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這很自然……”

話說了一半,卻被普克笑著打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接下來你要說什麼了。”

因為對對方的了解,他們常常不必把一句話說完,就可以領悟到對方的意思。米朵明白,普克知道自己想和他開開玩笑,不過此時似乎並不是恰當的時間。

米朵歎了口氣,說:“算了,等到時候再臨場發揮吧。”

此刻站在方英的對麵,米朵經過短時間的遲疑,終於決定,把自己曾隱藏多年的秘密當作一個橋梁,來走進方英在內心築起的城堡。

米朵用溫和的語氣問方英:“英子,我們能坐下聊聊嗎?”

方英沒說話,隻是笑了笑,把椅子讓給米朵,自己在床沿坐下。不再有椅背可以扶持,便把兩隻手放在膝頭,手指互相繞來繞去地撥弄著。

米朵柔聲說:“英子,告訴阿姨,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安全?”

方英的手微微一抖,停頓下來,抬起眼睛看了米朵一眼,目光裏是焦灼、憂慮和一絲懷疑。然後,她的目光又調轉開來。

米朵慢慢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在接近到方英的手時,有意變得更遲緩,以觀察方英的反應。果然,方英先是有些躲閃,但仍然允許了米朵輕輕握住她的手。

米朵握住方英的手,柔聲說:“英子,多年輕的手,以後你會用這雙手做多少事情,現在簡直想象不出呢。”

方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隻手放在米朵的手掌上,顯得格外年輕。米朵放下方英的手,抬起自己的一雙手,在她和方英的眼前翻看著。

“比你這個年齡再稍大一些的時候,”米朵象是在回憶,看著自己的手,慢慢地說:“大概十七歲吧,我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手。英子,你看,這雙手和你的手是不是很象?手指又細又長,看上去靈巧極了。”

方英似乎被米朵的話吸引,視線時而落在米朵的手上,時而又落到米朵臉上。米朵有意不去注意方英的目光,繼續專注地說著。

“注意到這雙手,是因為我考上了醫學院,第一次接觸到手術刀。當然,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沒有能力發揮手術刀的作用,隻是拿在手裏體會、感覺。我手裏拿著手術刀,涼涼的,很光滑,刀麵明亮的象一麵鏡子,我能從上麵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那之前,我並沒有想過要當一個醫生。說真的,那時我雖然和其他人一樣,日複一日地上學放學,過著平靜的學生生活,看起來沒什麼兩樣兒,但我心裏,卻是另一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