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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正如周潔方啟明看到的一樣,他們的女兒方英心裏,的確發生了良好的轉變。在最初決定告訴米朵自己的秘密時,方英其實隻是憑著對米朵的好感,以及米朵坦然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後,在方英心裏激起的那股衝動,而產生了要對米朵傾訴的渴望。

其實方英的這種渴望早就存在了,懷著那樣一個秘密生活,實在令人痛苦不堪。而麵對父母那種一目了然的期望,方英又怎麼敢把這種心事告訴他們?加上那天晚上親眼目睹的凶案,幾乎每晚都會變成惡夢對方英加以折磨,使她在背負著沉重的心理負擔時,身體的健康也同時受到惡劣的影響。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壓力,就快把方英壓垮了。

在這樣一個時刻,米朵出現在方英生活裏。在方英眼裏,這位年輕的米朵阿姨,其實更象一位親切善良的大姐姐,清秀的臉上顯得很安寧,目光十分沉靜。在體會到方英不安膽怯的情緒時,她的目光、微笑和話語,都以一種柔和、值得信賴的方式,安撫著方英痛楚的心。

盡管如此,第一次對米朵講述自己的秘密時,方英仍然本能地有所保留。她隻是簡單地告訴米朵(這對她來說已經十分艱難了),自己總是克製不住地要去偷窺別人,而且還為此買了望遠鏡,總在晚上悄悄進行這種她自己深惡痛絕的行為。

第二天,第三天……米朵一連一個星期,每天晚上都來到方英家,有兩個晚上,因為方英無法入睡,並且感到十分害怕,在她的要求下,米朵還在方英家留宿了兩夜,就擠在方英那張單人床上。這兩夜,方英既沒有偷窺,也沒有自慰,而是在和米朵溫和的聊天中,慢慢入睡,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中途居然沒有被惡夢攪擾。

方英最初聽到米朵告訴她,還在三四歲的時候,米朵就被一個無恥的老頭兒奸汙過這件事時,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雖然對這種事,方英並沒有十分具體的知識,但她還是深知它的肮髒和罪惡。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方英才對自己的秘密感到極度的羞恥自責,甚至發展到自暴自棄。

然而米朵眼睛裏,那種舊傷的隱痛卻是如此真實,由不得方英不信。方英在那時,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痛苦,而真誠地同情著這位年輕的阿姨。多可憐呀,三、四歲,還是完全不懂事的幼兒呢,就有了這麼不幸而且可怕的遭遇。方英暗想,如果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這種打擊?

也許米朵勾起了方英同病相憐的情緒,她很快就贏得了方英越來越多的好感和信賴。在和米朵同睡過兩夜後,方英才知道,米朵一向不習慣和外人同床,那兩個晚上,方英得到了安穩的睡眠,而米朵卻幾乎整夜不能入睡。

方英不能不為此感動。她承認,爸爸媽媽對自己付出了很多,雖然對她管的嚴,令她感到沉重的壓力,但方英知道那是因為父母愛自己,在她身上寄托了全部的希望。方英也一直盡可能嚴格地要求自己,事事按照父母的意願付出努力,以達到最高目標,能夠令父母感到他們對女兒的愛“物有所值。”

也許正是“物有所值”這個詞,令方英在內心很深的地方隱隱覺得,這樣的愛,畢竟是有前提條件的。隻有在方英凡事做到最好、不辜負父母期望時,才能真正體現。一旦方英不能實現父母的意願,或者犯了不應該犯的錯誤時,這種愛就會相應地打了折扣。

這種想法,其實隻是隱藏在意識深處,也許方英自己都無法真正了解。可是當米朵出現在方英生活裏,以一個毫無利益關係的身份,盡其所能地關心、幫助方英,甚至將自己曾遭受的極大苦痛坦誠相告,隻是為了讓方英明白,對一個人來說,犯了錯誤固然可悲可氣,但明明錯誤已經發生,卻沒有勇氣麵對、解決,這才是最令人絕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