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著,不見停歇,仿佛要把這個夏季裏所有的水份全都一次性給下完了不可。
教室裏有幾個沒盯著書本的學生抬頭看窗外在路燈照射下飛飛揚揚的雨幕,口裏喃喃自語:反常即妖,反常即妖啊。
一下晚自習,教學樓裏響起一片“嗷嗷”亂叫聲。
“什麼破天氣啊!”這個是比較具有直接性代表的。
“kao,還沒完了?”這個比較粗野派的。
“夏雨綿綿不絕休啊,希望能一直下下去,明天的太陽不要升起。”這個是比較夢幻型的。
“這怎麼回寢室啊?”這是實際派的,雨不停,沒傘當然回不了寢室。
“得了,淋回去吧,當是洗了回天然浴。”這是行動派的,當然前提是你身體得過硬,要不來場感冒之類的絕免不了,那不是小雨,那是大雨啊,仁兄,您三思。
眾人一一想好法子,有傘的沒傘的逐一離開教學樓,我很幸運,我們寢室除了我沒傘之外全都有傘,李薇的傘大,我鑽到了她下麵。
李薇是誰啊?未來的最優秀的女記者。一見我自投羅網,還沒回寢室,就在路上逼供了。
“小雅啊,現隻有我倆,你就說說,你跟咱們羅大帥哥,羅大天才是什麼關係?你就交待了吧,別做無畏的掙紮了啊。”
聽到後頭傳來劉妍妍跟林若梅不可細微的竊笑聲,我微笑了:“李薇啊,你真不愧為記者堆裏混出來的,這沒事被你這麼一說也得有事了,唉……”
最後歎的那一聲,李薇聽了直罵:“忒賊了你這丫頭。”
“小雅,事實可擺這眼前了,大夥可都瞧在眼裏,可不是造謠啊,怎麼說也得解釋解釋下子噻。”
可惜李薇也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主。
我笑:“李薇mm啊,按你這智商,也明白這世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了,這要是解釋起來,我一張嘴怕是說清楚了你也不相信吧?”
我一幅清者自清的模樣。
李薇怒了,“你丫不給我老實招出來,我就不是未來第一號女記者。”
我把“賴”這一字發揮得淋漓盡致,打死我都不承認,看你能奈我何。
開玩笑,我能承認嗎?這承認了豈不是日後得承受這三個女生對我的虎視眈眈,我可不想成了打發她們無聊日子的消譴品。
kao,我本來也就跟他沒什麼,暈。我不禁暗罵自己亂想,承認什麼啊,不就是那小提琴的事,鬱悶了,我可不能滿學校的說我我是那個名震世界別人稱之為所謂的天才小提琴少女的那個人吧?
我有點煩悶,不過表麵還是嘻嘻哈哈地跟李薇調笑。
“看來你是不想老實招了?”李薇看誘招不行,就來狠的了。
“那我也得有得招才招啊。”我作無奈狀,“我說你們是不是不依不撓了,本來就沒事,真是巧合,要是不信了我也沒辦法。”
李薇見我這樣子真是沒話了,後麵跟著的兩人在後麵竊聽的劉妍妍跟林若梅到這時候,也頓時覺得在我身上暫時是逼不出什麼來了,也就上前,“沒這麼多巧合吧?”
我一見大部隊開出來了,一聽這口氣也沒啥咄咄逼人的氣勢,更加無奈狀的說:“真沒什麼事,也就兩次吧?一次軍訓那會,一次今天,也不是太巧合。我記得前天還不是沸沸揚揚的傳高三那個學生會長史浩跟校花的緋聞,今天不是傳出那史浩不是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友嗎?李薇八卦沒事,那是她的本能,可你們也別瞎跟著摻和啊。”
一大串話說得兩人沒嘴,一接上話不就承認她們八卦了嗎?可李薇不答應了:“小雅,我這不是八卦,我這是追求事實的真相。”
“好,好,我說錯話了不行。”我知錯就改。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進了公寓,最後什麼也沒問出來,被我“賴”了過去。
到寢室,各人都忙著洗澡,翻零食,聽音樂。
我跟她們三人纏鬥了一翻,覺得肚子餓了,翻出零食袋隻有一塊巧克力,皺皺鼻子,啃著翻書看。
這麼大雨,我才不想去學校的超市裏去弄吃的。
手機響了,有信息。
我邊翻著書,嚼著最後一點巧克力,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查看。
是一個陌生號碼。
書掉下了床,嘴裏停止了嚼動,我瞪大了眼,再揉揉,心想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晚上你沒吃飯吧?我帶了份夜宵,在你樓下。”最後署名“羅俊偉”。
我回過神來,看了眼在忙著自己的事的其它三人沒注意到我她的失態,連忙發了信息過去:暈,馬上走,我不認識你。
肚子在這時發出“咕嚕”一聲輕響,我拍拍它,“爭氣點。”
那邊又回了信息:你拿了飯我就走。
我火了,但又覺得有點虛,我是有點餓了,不過,羅俊偉憑什麼送飯給我?我又不是他什麼人?
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天下沒有白吃的……嗯,晚餐。
也許,搞不好,是一場“最好的晚餐”也說不定,我絕不讓他的卑鄙心思得逞,對,就是這樣,沒錯,不能讓他得逞。
我不知怎麼的還是覺得對羅俊偉的送餐有點竊喜的,可是,我這麼討厭他,他總是惹我怒火狂燒,這喜到底從何而來?
我不願深思。
再然後,我剛站起來,看著自己往門外走的雙腿,就蒙了。
傻了,我這是要出門嗎?我這是要出哪??羅俊偉那???
我前一刻還跟李薇她們信誓旦旦地說跟羅俊偉沒關係,這一去豈不是自掘墳墓了嗎?
天,我這是怎麼了,意誌怎麼這麼不堅定?
我就又坐下了,心想,羅俊偉你害得我還不夠慘的啊,你這又來害我,存的是什麼心。
於是我打算不理他,隨他怎麼著都不關我的事。
過了幾分鍾,又收到一條他的信息:在公寓樓轉角處的小樹林的小亭裏,飯我放在那,你下來拿吧。
我咬咬嘴,遲疑半晌,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對著李薇說:“傘我用一下啊,餓了,去超市買點東西。”
李薇正趴床上聽音樂,一聽:“好啊,幫我帶點薯片。”
那邊傳來劉妍妍的聲音:“幫我帶麻辣魚絲,謝謝了。”
我咬咬牙,我這又不是真去超市,表麵上還是答應得好好的:“嗯,好,還要什麼的?”
林若梅正在浴室洗澡,估計想要什麼也發不上話,我也就那麼一問。
下樓的時候我憤憤地想,羅俊偉,你又害了我一次。
我就知道,什麼事跟他扯上關係,絕對沒好事發生。
公寓下轉角處的那個小亭一般很少有人去,雖然也是一處小樹林,但是是在女生公寓樓的後麵,加上再前麵不遠幾分鍾就有處大樹林,設備也比這塊小小的地方好得太多,一般而言大家去的就是那了,很少有女生來這裏。
這是我在這個學校一個多月來觀察出來的心得。
也是因為看到這條消息後才終於下定決定來拿飯的原因。
打著傘,女生公寓樓這時候出來的人少,我看周圍沒人就馬上走向轉角,來到後麵的亭子,因為是對著公寓樓的側麵,在公寓樓的窗戶和走廊上是看不到此處的,是個隱蔽的好地方。
隱蔽好,絕不能讓人發現我跟羅俊偉有瓜葛,雖然其中仇恨占多。
一進亭子沒人,上麵有個飯盒,我打開盒子,是個齒肉飯,還有幾樣小炒,聞著太香,把我惹得饞涎欲滴,連著吞了好幾口口水。
我想,值了,就算冒著雨去替那幾隻饞貓去超市買東西,這飯也值了。
這下也不怎麼恨羅俊偉了,雖然對他晚上那期間送我回公寓替我招了那麼多麻煩,但人家也是為了送我,而且……而且多少也是我自個兒願意的,也不能全怨人家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的心被美食收買了一點點,一看羅俊偉有利可圖,鬼迷心竅了似的邊在小亭裏吃著一邊忙打了電話過去:“你現在在哪?”
名字也沒叫,也不管禮不禮貌,我一個電話過去劈頭就問。
“正回公寓。”羅俊偉清朗的聲音傳來。
我看雨下得這麼大,又有一個現成的人在麵前擺著,暫也不管敵人仇人的了,“你公寓離超市近,你幫我去買點東西,就麻辣魚絲跟薯片,我要亭子裏等著,快點啊。”
沒想到我這麼不客氣,羅俊偉在那頭稍稍沉默了一下,才說:“好的。”
放下手機,我想,這也是你招的,你不叫我下來吃飯,我也用不著找去超市這樣的爛借口。
我邊吃邊想,我什麼時候跟羅俊偉這麼熟了?就因為他的指導老師跟她的指導老師是同門師兄弟?同是小提琴高手?所以他才對我好?因為他老師叮囑過要他照顧我?
還是有別的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
咩。不想了,我恨恨地嚼著飽滿的飯粒,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討厭他的。
羅俊偉進亭子的時候,我正收拾著盒裏的一根雞腿,滿嘴的油膩,有點損清純美少女的形象,還好,不遠處暗淡的路燈照得不太明顯。
羅俊偉把裝著零食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我把手中的雞腿放下,發現身上沒紙巾。
羅俊偉嘴邊閃過一絲淺笑,從褲兜裏拿出紙巾:“給。”
我沒好氣地拿過,擦著嘴,然後是手,說:“手機號碼是我老師給的?”
嗯。”羅俊偉站在不太光亮的亭子裏,又背著路燈,看不清他的表情,“就昨天給的。”聲音坦蕩,也很平穩。
“哦。”我應了聲,翻了翻體積很大的袋子,“不是隻叫你買麻辣魚絲跟薯片的嗎?你買這麼多幹嘛?多少錢?”
“沒多少,見了就買了,你拿著吧,算我開學那天的道歉。”
我聽了,撇撇嘴,知道自己要是不接受的話,就有得得理不不饒人,顯得小家子氣了。
可是,我又不想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他,再說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對他的討厭也不是那一件事就產生的,光是他知道我會小提琴的事就讓我心存惡劣了,雖然他應該還不知道,嗯,應該是還不確定她就是那個名震世界的那個小提琴“楣”少女,還加上他的小提琴級別比她我,這又是傷我自尊的一件事,別提有多煩人了,雖然那也不證明他的小提琴就比我拉得好……
“你以後別找我了,叫人看見了影響不好……”我答非所問。
“為什麼?你介意別人的看法?”羅俊偉問得坦白,似乎那對他不是困擾。
“哼。”我冷嗤,對他自大的樣子又有點惱火起來了,“我說羅大帥哥,你想要我誇你也不用這麼著吧,你在我我裏是不算什麼,可天才不是都像我這樣清醒的,這學校還是有不少女生腦袋裏接錯了線路對你這個一進校門就是學生會的人感興趣的很,你要是不想害我,還是那句話,求你當不認識我,我就很感恩戴德了。”
剛吃完人家的東西嘴就這麼損,我也真是……也真是對羅俊偉“另眼相看”了。
唉,我這嘴,自己也管不住了。
“我知道了。”羅俊偉頓了頓,“那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
我知道自己過分了,但就是管不住那張嘴,我對別人從來沒這麼不客氣過,但不知道為什麼見了羅俊偉該說的不該說的不聽腦子使喚就全出來了。
“先別走,錢還沒給你。”
“不用了。”羅俊偉撐走傘就要走,轉過身我才發現他剛才隱在黑暗一角的左肩膀全濕了。
“我說要給就是要給。”我現在更火了,不知道怎麼地,羅俊偉濕濕的樣子沒有澆滅我心頭的火氣,反倒更助長火氣了。
其實,我不承認我現在心頭上湧上來的更多的是慌,至於為什麼要慌,我也不太明白,更不想弄明白……
羅俊偉話也沒說了,就往雨中走去……
我上前拉他,羅俊偉手臂中的冰涼讓我緊緊地咬住了牙,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羅俊偉回過身,“文小雅,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拉住他,不放手也不說話,低著頭。
“你真有這麼討厭我?”羅俊偉再問。
我鬆開手,抬起頭來,表情有點迷茫。
羅俊偉見狀,“為什麼?就因為開學那件事?”
我搖搖頭,又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咬著嘴,說:“不是那件事。”
“那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就怕麻煩。”我有點賭氣地說,心想咱們結仇的事可不是一樁兩樁的,跟你說得清那才有鬼。
羅俊偉歎氣,“什麼麻煩?”
“羅俊偉你裝什麼傻,要是被學校的女生們知道你跟我走得近,不把我生吃了才怪。”我沒好氣,他是真傻了還是假傻了,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誰說他是天才中的天才的?她看是蠢才差不多。
“我跟你認識說話怎麼了?誰還拿你能怎麼樣?”羅俊偉說。
那又怎麼樣?在風雲高中裏人人頂多嘴上說說,誰也不敢鬧事的。
是,確實是不能怎麼樣?我暗想。其實我也不怕,但是……但是我就不想讓他好過,不想看見他,誰叫他惹我的,我是小氣了又怎麼樣,誰叫我每次看見他我都那麼衰,衰到了祖宗家的衰,嗚嗚,我就是討厭他,討厭他死了……
反正讓他羅俊偉不快的事我文小雅就是偏要幹……我恨恨的想。
羅俊偉沉默了一下,“廣播站那裏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舊話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