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老和我兩次會見的回憶(1 / 2)

王錦厚

真誠、善良、樸素……這是艾老留給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恐怕也是文藝界許多人的共同印象。胡風夫人梅誌就曾這樣告訴過我。

我和艾老直麵接觸、交談的次數並不多,然而,就在這不多的交談中,每次都讓我獲益良多。

一九七九年六月十二日至十九日,郭沫若研究學術討論會在樂山舉行。這可以說是郭研史上空前無後的會議。全國二十三個省、市、自治區的九十七個單位學術研究者、高等院校教師,文化、新聞、出版工作者一百三十餘人出席會議。其中有不少知名人士,他們包括: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副所長、郭沫若著作編輯委員會辦公室負責人吳伯簫,人民文學出版社顧問、郭沫若著作編輯委員會辦公室負責人樓適夷,老作家和老教授戈寶權、艾蕪、段可情、高蘭、陳瘦竹、孫席珍、謝文炳、華忱之、石璞等,郭沫若秘書、郭沫若著作編輯委員會辦公室負責人王庭芳以及郭沫若的女兒郭庶英、郭平英等。

我作為會議工作人員,曾有更多的機會與到會的老作家、老教授接觸、請教。記得是十七號晚間,趁著無人,我溜進了艾老的住處,與他做了一次較長時間的直麵交談。一開始,他就說:“我們這些七十多歲的人,都是吃五四的奶長大的,而全心全意投入愛好文藝的潮流,一生從事文藝創作,主要是魯迅、郭沫若的指引與鼓勵!”

他回顧了自己在成都讀書時,讀《女神》的興奮,閱讀《創造季刊》《創造周刊》的喜悅,受到的啟發,特別提到郭沫若在《癰》一文中對《南行記》的肯定。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艾蕪曾將自己剛剛出版的《南行記》托人贈送給流亡日本的郭沫若。郭沫若在《癰》一文說到《南行記》。我後來查了發表在一九三六年六月二十五日《光明》一卷二期上的《癰》,文章中這樣寫道:

我讀過《南行記》,這是一部滿有將來的書。我最喜歡《鬆嶺上》那篇書中的一句名言“同情和助力是應該放在年輕一代身上的”。這句話深切地打動著我,使我始終不能忘記。

這兒雖然隻是短短幾句,然而卻包含了極其豐富的內容和深厚的情感,對年青的艾蕪的鼓舞是可以想見的。

一會兒,又談到魯迅對自己的影響。一九三一年從緬甸歸國,寫作中遇到不少問題,特別是關於題材的問題,便和沙汀商量寫信向魯迅請教。信交出不久就得到魯迅先生的回信。回信告訴我們:

可以各就自己現在能寫的題材,動手來寫的。不過選材要嚴,開掘要深,不可將一點瑣屑的沒有意思的事故,便填成一篇,以創作豐富自樂。

魯迅的答案,不但解答了我們的疑難,也撥開了我們心中的迷霧。正如艾蕪後來在《艾蕪文集》序中所說:

使我們感到文藝工作的天地廣闊了,文學工作的方向明朗了,可以走下去。

魯迅的回答,至今還很有意義,而且極其重要。發表在一九八一年《四川大學學報叢刊》第十一輯中的《我是怎樣認識魯迅先生的》一文中,艾蕪還寫道:

如果是戰鬥的無產者,隻要所寫的是可以成為藝術品的東西,那就無論他們描寫的是什麼事情,所使用的是什麼材料,對於現在以及將來一定是有貢獻的意義。為什麼呢?因為作者本身便是一個戰鬥者。

這次麵談,讓我更加清楚地看到艾老是如何向中國新文學兩位主將學習的。

他還語重心長地教導我:“搞創作,做研究,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一定要甘心坐冷板凳!”

是啊!艾老一生留下的五百多萬字的著作不就是他在“寂寞”中“坐冷板凳”寫成的麼!這是艾老的切身經驗,我一直把它作為座右銘。

艾老是吃五四的奶長大的,因此,對魯迅和郭沫若的感情深厚。會議期間,在大佛寺的前殿天井場地舉辦過一次月光詩朗讀會,代表們興致特別高,或者朗讀郭沫若的詩篇,或者朗讀自己的即興之作,熱烈、愉快……會上,艾老也朗誦了自己的即興之作:

郭老,你就是岷江,

你就是大渡河,

你就是峨眉山,

你奔流不息,

你常常在雲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