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雞奸庠士太守逃官(1 / 2)

卻說世蕃又以香限已過,不肯收閱,乃道:“兄才過於修整,隻患不工,故以遲鈍,今已連做兩首,足見真才矣。但先已有令,兄飲六觥就算完了酒令罷。”湘東是個好勝之人,便欣然而飲。飲畢,將詩呈於世蕃觀看。世蕃看畢,大加稱讚賞道:“今藝比前藝更佳,妍麗非常,果是大才,無關遲鈍也。”

複以巨觥相敬,湘東不得已,勉飲一觥。此時酒氣上湧,不覺嘔吐狼藉,醉臥於幾上,人事不知。

世蕃見他沉醉得很,乃令人去其外麵汙衣,扶到床上,卸其衣褲,乘其堅而入。湘東醉痛正醒,開目朦朧,仿佛乃是世蕃。然此際頭重身輕,欲動不能,掙紮幾回,旋複沉沉睡去。

世蕃恣意取樂一番,元精已泄,又複抱持而宿。直至夜深,湘東酒才稍醒,自覺身被箍持,急掙紮起來,猶見殘燈在幾。走下床門,自覺肛門腫痛,舉步維艱,不覺勃然大怒。回視床中,正見世蕃呼呼鼻息,此刻不能按捺,無名火起,隻見幾上有大石硯一個,急取手內,擲向床中。世蕃假作睡狀,觀其所以。

今見湘東怒擲石硯,急起躲閃。那硯塊擲去,幸而未中世蕃身上。那一大塊石硯,把床梆打得粉碎。世蕃不覺大怒,走下床來,將湘東抱住,大叫家丁:“快來!快來!”連說“有賊”。

那些家人正在夢中,聽得是家主房中喊賊,一統來到房中,隻見是湘東與世蕃相持。世蕃見家人來了,急喚道:“快來捉那賊子!”眾家人走將上前,把湘東拿下。世蕃道:“這賊夤夜入內行刺,代我權且看守,到了天明,自有處法。”眾家人將湘東擁下,胡湘東亦不言語。

次日天明,世蕃寫了一道文書到學裏,先行斥革湘東功名,隨令發去府獄監禁。這裏教官,將公文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吏部侍郎巡按嚴為逆生謀殺事:照得該學生員胡湘東,乃一介寒儒,本院愛其清才延至幕府,厚其束修,一則冀養其才,二則俾以箋啟之任。本院愛才,不謂不深,栽培不謂不厚。今該生潛入行轅,暗藏利刃,入帳行刺。幸本院知覺得早,不然命已斷送於該生之刃下矣。立即呼起家人拿獲,搜得利刃行刺之具,現在贓證顯然。除將該生即發府監禁押聽候提訊審理,合移知學道並檄悉該學照遵,立即將該生詳革,以憑本都院提訊究辦。該學毋庸拘延幹咎,速速須至檄者。

教官看罷,不覺吃了一驚。過了半晌,自思:“胡生沉潛蘊藉,豈有此事?況且嚴公與胡生素無仇隙,而生何故行此悖逆之事?其中必有緣故。然一檄已下,不得不詳。”遂將湘東所犯事跡,上詳學道。

這學道姓朱,名柴,字佩蘭。原是探花出身,由禮部郎中得授此職,為人耿介不阿。令見該學申詳,大為詫異,細想:“天下刺客盡多,但未曾見有秀才持刀殺人者。況詳稱該生現與嚴公為賓主,而該生無故欲行刺於行轅之中,此事難憑一麵之詞。今已將該生發府監禁,必飭該府訊詳。況嚴氏權勢正炎,地方官不無仰承其意。胡生怎免冤屈之禍?我為學道,但此學中艱難之日,可不一拯手耶?”遂吩咐書吏立備移文一道,前往嚴公行轅投遞,移提胡生到轅問訊。書吏領了言語,即時寫好呈上。那朱柴連忙押了簽,由驛飛馳前往,自不必說。

又說那胡湘東當日下了監禁,也不言語,任由他拘押,再不則聲。那知府受了世蕃囑托,立時提出湘東審訊,要他承認行刺。湘東笑道:“秀才行刺,此是新聞。公祖大人照樣法辦就是了!”知府道:“你這話又奇了!那嚴公以你為一介飽學秀才,故此不惜千金聘你。你卻不知報德,而反以為仇,身懷利刃,私入臥內,非行刺而何?到底你同嚴公有甚仇恨之處,隻管對著本府直供,或可原宥,亦未可定。如若不直說來,今日本府又奉嚴公麵諭,豈可草率了事不成?若再三推諉,三木之刑將及你矣。”

湘東笑道:“若論世蕃以千金之聘,則為過厚。況以書契之席,何須千金?老公祖亦可想見矣。至於無故受人厚聘,正愧無功享其祿。賓主相歡,並無一言不合,出入俱隨,其賓主之情可謂深矣,又何得謂之仇隙耶?實而以行刺之罪誣人,惟公祖大人察之。欲直說來,則有玷斯文體麵,若不承認,則無以解脫。所謂‘啞子食黃連,自家有苦自家知’者也。”知府聽了,疑其言語有因,乃緩其刑,仍複收監再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