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樞借題發揮,他又不是沒走過這條路,哪會不知道這裏的情況。
道路縮減1丈,意味著什麼?十裏長的道路瘦身1丈,等於平白多出1頃地!
“該增的兩丈沒增,卻少了兩丈,這1增1減,是在和天下人搶土地!損公肥私,嗬嗬……”
道路為朝廷所有,自然是天下人所有。
袁樞看著單行護道林,冷笑:“本該3排,寬丈餘的林帶,也縮減為1排,又是兩丈!罔顧朝廷大政,1個個好大的熊心豹膽!”
單薄護道林兩側,不是果園桑林就是精細耕作,等待來年播種的棉田,袁樞點著頭,喘著粗氣,怒容滿滿看著周鍾。
醞釀語言,周鍾拱手:“小袁公,冰凍3尺非1日之寒。此事由來已久,地方有司也是有心無力呀。”
“別為這些人說話了,他們拿的是朝廷的官印,吃的是朝廷的俸祿,1身榮華富貴皆源於朝廷。不為朝廷分憂也9罷了,竟庇護鄉野狷狂之民,對此類事不聞不問,1應幹係,1個都逃不了。”
新的蘇州官員也是剛剛到任沒幾天,袁樞也不能1棍子打死,否則就是不教而誅,有損公正之名聲,對周鍾道:“持本官令箭趕赴蘇州,問問陳如鬆準備怎麼處理。他有手段,本官亦有相應法子以待!”
蘇州知府陳如鬆,原來的太倉知州,被袁可立看重調任通州知州,現在又風光回到蘇州地界。算起來,是純陽黨1係的,自然不能搞內訌。
周鍾反應稍慢,離開大隊人馬才想明白袁樞的態度,這是在給陳如鬆擦屁股。現在陳如鬆是新官上任,可以對以前的事情不負責,也有燒3把火的傳統。
若被人捅上去,那陳如鬆先前太倉知州的屢曆,就是1記致命毒刺,足以要了陳如鬆的命。陳如鬆倒下去,受損的自然是純陽黨的威望。
正午時抵達昆山縣,袁樞以欽命差事為由,拒絕當地官員、士紳宴請,昆山縣最出名的兩個家族是顧家和杜家,顧家9不用了,東漢末的江東4大家,於3吳開枝散葉宗族繁盛,子弟世代為官。將門杜家,杜桐、杜鬆兄弟皆是萬曆心腹重將,這1代的杜文煥青年時就是西北邊塞有名的悍將,後來心灰意冷慮做糊塗事,現在老而知恥,以廉勇聞世。
雖然拒絕了顧家宴請,可袁樞還是來了顧家,隻是沒來主脈,而是去昆山顧家支係的分家,也就是顧炎武的家裏。
城外千燈鎮,鹽鐵運河邊簡單的江南小院,低矮泥土板築的牆,正屋朝東與北邊客房是青磚青瓦,南邊是1座土屋茅草灶房。院中1口井,幾排桑樹,1名正值青春的女子1襲素色襦裙,腳踩著紡機,手裏撿著棉花,正在紡線。
噠噠馬蹄聲傳來,顧王氏頭也不抬,紡了線織布做冬衣,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
阿武有了出息,顧、王兩家常常來看望她,帶著禮物足以讓她們母子倆過上輕鬆的生活。可她出身大族,知道拿了族裏過多的資源的義務是什麼。
這些人,要的是阿武的前途,說不好會毀了阿武。
“母親大人!”
顧炎武翻身下馬,推開門往院子裏衝了3步,雙膝重重磕在地上,磕頭:“不孝兒來遲1步,未能與母親大人共度佳節……嗚嗚……”
說著哽咽起來,顧炎武自幼過繼給去世的堂伯顧同吉為嗣,寡母顧王氏十6歲未婚守節,白天紡織,晚上擠時間為顧炎武啟蒙至2更才休息,獨立撫養顧炎武,教以嶽飛、文天祥、方孝孺忠義之節為榜樣。
顧炎武的父親顧同應日子過的也不好,盡管顧炎武的曾祖顧章誌是嘉靖32年進士;其父顧濟是正德十2年進士。可顧章誌是顧濟次子,成了分家,兩代人下來再無當官的,日子便窘迫起來,勉強算是耕讀傳家。
“藩漢!”
顧王氏看著顧炎武又驚又喜,忍不住叫出顧炎武的乳名,蓮步輕移攙起顧炎武,喜極而泣:“回來就好,回來比什麼都好。”
“母親大人……”
顧炎武抬頭,哽咽著想說來意,就聽到遙遙傳來鳴金開道的鑼聲,一聲接著一聲。
1名名騎士盛裝先行,馬尾上拖著鞭炮,劈哩啪啦引得千燈鎮販夫走卒、商旅圍來。
“肅靜”、“回避”、“欽差”1名名衛士持著牌麵在前,後方車裏袁樞對著鏡子整理著衣冠,態度很是鄭重。
顧王氏的名節傳揚江南,袁樞9順路領了個差事,宣旨封賞顧王氏,賜予7品誥命。
顧炎武生父顧同應得到顧家快馬通報,1家子心緒複雜換上隆盛體麵的衣裳,向著江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