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叔侄倆(1 / 2)

刑部尚書,坐法司第2把交椅的周應秋回府。

一場簡單家宴之後,周府書房。

待老仆掌燈,端來炭火盆驅潮後,周應秋才1襲便裝進入書房,周鑣垂著頭,跟了進去。

朝廷大員有舉薦的大權,周應秋可以說是膽子很大明目張膽的舉薦周家人,好在稍稍有那麼1點顧慮,沒有舉薦親兒子,而是舉薦兩個侄子。

周鑣、周鍾兄弟倆也算是江南士林後起之秀,有1定的名譽基礎。周應秋在北京不要臉皮抱魏忠賢侄兒魏良卿大腿時,周家兄弟自然也義正嚴詞的聲討過這個不要臉皮的叔父。

此1時彼1時,現在叔侄關係可好的很。

周應秋在處理複社事件中可以說是拚了命,也沒法子,誰讓侄兒周鍾也攪了進去?雖然周鍾沒有參加複社成立時的虎丘大會,可周鍾是鐵鐵的應社骨幹。這個消息,隻是外界不清楚罷了。

周鍾並不是1個張揚的人,因為是小妾生的,處事低調,朋友也不多,隻限於與原應社骨幹有交情,這幫人節操還是有的,沒有把周鍾供出來。

家裏有出息的兩個後輩1個比1個不省心,周鍾這個小的跟張溥攪在一起;這個穩重的大的周鑣,更冒著殺頭的風險把黃宗羲兄弟給救了出來。

這人是好救的?

以周應秋的觀點來看,朝廷壓根兒9不怕殺人,不存在怕殺人這種說法,隻有合適與否的問題。現在不殺,就是等以後再殺。

周鑣固然講了自己的義氣,可連累的是整個周家。為了這個家,他周應秋也算是拚了老命,好不容易攢下現在的家底。可看這幫小的行為,實在是太不珍惜長輩的奮鬥結果了。

“人送走了?”

周應秋壓製內心的怒火,聲音平淡。可在周鑣這個嫡親侄兒聽來,這聲音是很恐怖的。周應秋執掌刑部,頂著古今第1酷吏的名號,被士林稱做官屠,與金國鳳這個人屠;史繼偕這個負責花錢的次相錢屠一起,被稱作當世3屠。

光在那裏坐著,周鑣9怕。

周應秋批發的死刑公文涉及不下百萬人,簡直就是活閻王,誰不怕?

“回叔父,已送走了。”

周鑣拱手,喉嚨發幹,頭皮難受。

“坐著說話,一些話今兒,咱叔侄講明白。”

“是。”

神情恍惚應了一聲,打了個冷顫,周鑣端端正正坐在周應秋下手。

長歎一聲,周應秋端著茶碗抿1口道:“你是個好人,性子敦厚,送佛送到西,比咱仗義。”

周應秋是中年得子,對這個大侄兒視若親子,關係曆來是很好的,看著周鑣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的模樣,心裏9難受,仿佛他這個叔父真會害自家人似的。

說的難聽了,他若為了官位連侄兒都害,皇帝絕對會1巴掌拍死他,人要有底線。這個蠢貨連這都看不到,到底在怕什麼?

“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麼都遲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萬萬不該再去送黃家兄弟1程。仿佛,朝廷裏的人會害他們兩兄弟似的。真要害,別說你個黃口小兒,就是老夫也保不住。你的這行為,已經算不上仁厚,而是愚蠢。”

周鑣臉垂著,不敢吱聲。

周應秋繼續說:“你在重慶做的事情,中樞各處哪個看不明白?當麵不說,背地裏也要豎個大拇指,這事仗義,你仗義,我周家也仗義。現在呢,人家看你就像看呆瓜一般無2。你若仗義,人人都不介意拉你1把;你若呆了,誰敢和你打交道?都怕引火燒身,殃及池魚!”

1肚子火,見侄兒又唯唯諾諾的模樣,周應秋又舍不得發火,怕嚇壞這個侄兒。

憋著更難受,向後躺在靠椅上,看著昏暗屋頂,周應秋神色緬懷,幽幽道:“我周家最艱難的那段日子你是不知道,論才華兄長不在我之下。你祖父認為咱機敏會審時度勢,9供著咱去紹興求學。兄長便與父親一起操持家業,荒廢了學業。3畝山田,9將兄長拖垮了。若非黃家,我周家此時也9守著那3畝山田過日子,哪來的錦衣羅緞禦寒?”

“這個官不好當,來之殊為不易。咱的進士牌坊,是用兄長的白骨所建。咱9怕對不起兄長,在京中8年庸庸碌碌不出1策,為天下人詬病,吏部9將咱打發出去做個知州。而當時,同科的李長庚這老頭兒,已經貴為江西布政使,其中差異讓人蹉跎感慨。”

“朝中黨爭時,非敵即友。咱日子也不好過,那些人大起大落,將咱嚇著了,咱隻想安安穩穩當個官,讓家裏好過1點,給後人多留點本錢。移宮案後,東林以擁立之功奠定強勢地位,裹挾天子大肆誅殺各方。李長庚這老頭,咱敬佩,這麼個不偏不倚的人也被搞了下去。當時,咱是都察院右僉都禦史,也怕被這些人找個是非打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