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秋在為以後的爵位做努力,與朱燮元談著條件。
當夜,南直隸池州府,東至縣關防水寨。
汪文言抵達,坦然接受款待,洗漱後赴宴。
宴廳內,汪文言拄著拐杖抬足邁過門檻兒時,隻見廳中、廳外的衛士、雜人同時趨步撤離,空蕩蕩一片。
進入宴廳,汪文言佝僂著抬頭,看著大馬金刀坐著的孫繼龍,不由眯眼:“沒想到,你還活著。”
“汪先生,某家一直活的很好,料想將來,會活的更好。興許,還能撈個勳爵。”
孫繼龍端起1杯酒,緩緩飲1口道:“先生入座,稍後有貴客,咱聊聊閑的事情,交流交流。”
汪文言兩腿灌鉛,坐在圓桌下首與孫繼龍對桌,花白胡須、1層層皺紋抖著:“交流什麼?無非是成王敗寇而已。”
“成王敗寇是一種說法,誅連十族又是一種說法,不是麼?了結一些心患,說不好還有1線轉機。”
孫繼龍坐的端端正正,他不再是那個亡命天涯,在汪文言麵前隨叫隨到的長隨,而是錦衣衛千戶孫繼龍,也是陰軍首領孫繼龍。
見汪文言沉默不言語,孫繼龍便說:“在此,有一件噩耗通知先生一聲。前日夜裏,廣西叛逆陰軍餘孽以汪氏背信棄義為由,夜襲汪家莊。府城新安衛遲了1部,隻救出百餘口。”
汪文言眥目:“賊子敢爾!”
“有因有果,報應不爽,冥冥之中自有昭昭日月,做什麼都要有心理準備。按聖人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難道隻允許賊子放火,就不允許我等點燈?”
孫繼龍露出微笑:“好在,先生的幾個寶貝孫子,還有玄孫是安全的。不過廠衛已經拿了法司駕帖,要查清楚汪氏私通龍山陰軍叛逆一事。先生安心,法司會還先生1個公正、清白,有道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定論。”
見汪文言又沉默,孫繼龍心裏有說不出的得意勁,可他認識的人不多,沒出炫耀。而汪文言這個以前高高在上的人,現在被他踩在腳底下,又有私仇在身,自然是他展現淫威的最好對象。
就像升官最大的舒爽不是爬上去,而是可以將老上司踩在腳底下。
輕咳兩聲,孫繼龍道:“想要汪家留下苗裔,先生老實回答3個問題,那汪家自然還是汪家。”
“第1,為什麼謀害先王?很多人都不想明白,先王居大同聲名不顯於朝廷,先生是怎麼盯上先王的?”
良久,汪文言道:“宗室掌軍,有尾大不除之患。為社稷平穩計,故才不得已如此。”
孫繼龍隻是來做個中轉,他可不敢去繼續去追問其他原因,要的隻是汪文言口中的1個答案。
“第2,為何3番兩次刺殺時為齊王的君父?”
“藩王跋扈尾大不除,媚上欺下,枉殺天下大宗師李3才,為天下百姓計,為社稷平穩計,亦是不得已如此。”
汪文言的回答也是考慮過好久的答案,他是為了當時的朝廷來考慮的,是一種忠。
可這兩個回答,讓孫繼龍發笑:“原來如此,好1個憂國憂民的汪先生。”
“第3個問題……”
後堂一聲輕咳,趙期拄著拐杖出來,對起身拱手的孫繼龍擺擺手:“千戶下去吧,剩下的交給老朽。”
“下官遵命。”
孫繼龍拿起桌上雙翅朝天烏紗帽扣在腦門,對著趙期拱手行禮,緩緩告退。
坐在主位,趙期渾身散著寒氣,雙眉白霜緩緩消融,他看著汪文言,汪文言也在看著他。
“第3個問題,聽好了,這天下究竟是誰的?”
趙期聲音嘶啞低沉,目光陰冷盯著汪文言。
汪文言反而挺直胸膛:“百姓重於天子,乃天下人之天下!”
“荒唐!無藥可救!”
趙期拐杖敲打地麵咚咚作響,罵道:“無恥!口是心非!”
“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隻有天家才會真正關心庶民疾苦,而你們,就是1群蛆蟲!天家不會殺你,會讓你活著,看著這盛世,讓你們眼睜睜看明白,今後是怎麼評價你們的!”
“提溜兒出去,讓這老賤骨頭觀!刑!”
兩名淨軍從後堂湧出,1人挽起汪文言1條手臂,架起汪文言往堂外走,汪文言看著趙期:“閹狗!”
趙期怒而發笑:“繼續嘴硬,咱等著。”
堂外1排偏房中,汪文言被壓著,眼睜睜看著3名孫兒被綁在刑具上,1名矮瘦老頭兒拿著1把把造型別致的小刀在銅爐幽藍炭火上烤著,宮刑即將開始。
此時此刻的鬆藩衛城,南3裏虎牙堡。
不甘心失敗的多幹土司聯軍又使出新花招,圍繞虎牙堡所在的山丘在夜色掩護下堆積柴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