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京口兵站。
端著大口徑雙筒火銃的東廠番子35成組交替前進,短暫交火後拖著死屍出來。
“嘭!”
一聲劇烈炸響,兵站辦公小樓被火焰吞沒,險些將史可法震癱在地,站穩後看著這批東廠的番子:“為何?”
帶隊的檔頭搖搖頭不言語,火光下上前兩步,低頭看著3具穿著錦衣衛飛魚服的屍體,仰頭眨眨眼睛蹲下,抬手合上腳下之人的雙眸。
見他傷感,史可法皺眉,東廠與錦衣衛是兄弟衙門,難道認識?
燕問吐出1口濁氣,起身揮揮手:“冷藏,運回京裏。”
周圍的番子相互看1眼,默然無語動手。
都是以前的兄弟,都被招安了,隻是走的路子不一樣,這幾個人跟了劉僑而已。
次日3月十31早,南京還是亂糟糟,考官及各路名士在報社上發表的東西不頂用。
這也正常,每次科考不被質疑,罵上幾聲舞弊才是不正常的。
甚至可以理解為,這種小範圍的騷亂是落榜士子的1次宣泄。
史可法也順利完成任務回京,卻無法接受衛裏的大變。
渾渾噩噩在楊衰的恭賀中交了外出辦差的駕帖,帶了劉僑最愛喝的百味果酒,來到了東廠黑獄。
黑獄外麵隻是1座簡單的大型屠宰場,換了便裝的史可法來到地牢。
劉僑是重犯,在明亮、幹燥,也算幹淨的地牢裏。
地牢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水牢。泡過的人能活命,下半輩子也隻能去宮裏混飯吃了,還有各類後遺病症。
劉僑1襲素青棉衣,胸前還有1方補子,寫著1個‘囚’字。
盤坐在幹草堆上,麵前擺著小桌,劉僑正提筆書寫自己的罪行。自祖上劉天和以兵部尚書致仕後,劉僑父祖3代人便是世襲錦衣衛同知,這1代劉僑很幸運的被選中,沒有吃空餉領閑職,而是實職錦衣堂官。
所以,該怎麼做他很清楚。上麵需要的隻是證據,你喊冤咬牙硬扛著,被活活打死後,該有的證據還是會出現。
老老實實配合,溫飽寧靜過完最後1段日子便是最佳的選擇。
他的牢門隻是鐵鏈虛掛著,一聲脆響,劉僑提著筆抬頭見到史可法,還笑了笑。
“史千戶,上頭許了半小時,也別讓小的們為難。”
獄卒推開門,接住史可法遞來的一根硬紙包裹的銀幣條子,微微躬身退後78步,與其他獄卒立在那裏,等候著。
食盒裏拉出抽屜,擺在草堆上,史可法張張口,還是想不明白。
就等證據前後齊全後,1並交付法司。
劉僑官位很高,卻因為是錦衣衛的原因,是皇帝家奴沒必要進行廷議公審。但必然會涉及不少其他方麵的重臣,法司還需要活著的劉僑。
劉僑的罪定了,乃是東林餘孽,資助謀逆陰軍,並且還是刺殺安邦彥的主謀。
東林餘孽,史可法對這個罪不置可否,也無法辯解什麼。光這個罪,就能要了劉僑1家子的命。
可他想不明白,劉僑怎麼可能和龍山陰軍搭上線,甚至還扶植栽培了後續的陰軍流寇。畢竟後來出現的陰軍,可是滅了汪文言1族。
所以史可法心中有千萬疑惑,此時卻指揮不動口舌,說不出一句話。
撕下鵝腿咬1口,劉僑嚼著:“憲之,你不該來。”
“不來,心裏頭難受。劉兄,陰軍此事可是真的?”
史可法最關心的還是陰軍,現在陰軍以流寇方式流竄各地,為禍甚大。對士紳階層來說,這些人與當年鬧的倭寇1個德行,劫掠之餘更是不留活口。
劉僑低頭:“安邦彥於龍山戰場遇刺,抬槍是我這裏流出去的。當時龍山作亂土民重組陰軍,所需糧餉咱也脫不了幹係。”
“不可能!”
史可法低吼一聲,他感覺非常的荒謬,甚至自己都不敢去看劉僑,更荒誕的是劉僑卻非常的坦然。史可法也怕,擔心自己師尊左光鬥卷進去。
擰開瓶塞,劉僑仰頭喝1口酒咕嘟咕嘟,哈1口氣道:“沒什麼不可能,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1百年前的,5年前的,3年前的,十年前的很多事情,都已隨著死人消失不見。我死後,很多事情也9成了表麵那樣。”
劉僑不用筷子,左手握著酒瓶,右手抓著肉菜往嘴裏送:“主子不願再多殺人,給了太多人太多的機會,我想悔改,可陷得太深。”
關於陰軍的事兒劉僑不願多說,為了保全家眷,他的肩上能背多少東西就要背多少。史可法終究是廠衛新人,連陰軍跟腳都不清楚,都是陰軍名號,可此陰軍非彼陰軍。
甚至劉僑說真話也沒人信,難道說龍山陰軍複組,是汪文言主導,他錦衣衛當時第3號堂官、周延儒、陳1敎,乃至是秦家都卷了進來麼?
後續陰軍再組,是廠衛手筆?
說出去誰信?誰又敢信!
現在,他隻能根據形勢,將一些該死的人咬出來一起死。劉廷元相信他劉僑的眼光和判斷力,連個名單都沒給,9讓劉僑自己去選1批陪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