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趙寬的殘魂一起。
永不分離。
“……盡情地母慈子孝吧,我成全你們。”
小穎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泛著笑,眼中卻慢慢流下兩行血淚。
趙寬和老太太的鬼魂開始互相指責、埋怨、謾罵……小穎的鬼魂充耳不聞,如雕塑般靜靜坐在滿地血泊中。
直到許久許久以後,趙寬和老太太都罵累了,終於安靜下來。小穎的鬼魂才望著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輕聲低唱。
“……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著你最深處的秘密,你說真心總是可以從頭,真愛總是可以長久……”
她唱的,是自己改寫之後的曲調。當年在婚禮上唱的時候,滿懷愛意,句句甜蜜,現在卻變得幽幽怨怨,無限淒涼。
到底是一切都變了,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伴隨著她的歌聲,小引夢蠱破繭而出,化成一隻絢爛美麗的蝴蝶,揮舞著光華流轉的翅膀,在空中灑下一連串幽藍色的光塵。
如夢,如幻。
小穎的歌聲戛然而止,幻境如霧般散去。
大夢終醒,我的意識重回身體。
背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我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小穎的鬼魂也平靜下來,眼中的瘋狂之色盡數散去,隻剩下無盡迷茫。
我顧不上管她,第一時間看向地上的雕像碎片,卻發現所有的碎片都成了粉末,靈性全無,仿佛已經失去了附著其上的某種東西。
小穎的鬼魂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過了多久了?”
“現在是二零一八年了。”我心領神會地回答。
“二零一八……”小穎喃喃重複,深深地歎了口氣:“已經這麼久了啊……”
“該結束了。”我說。
在小引夢蠱化蝶的那一刻,我才感覺到,其實小穎的鬼魂一直被過去束縛著,她的心始終沉浸在過去的記憶裏無法自拔,直到最後徹底迷失了過去和現在的界限,再也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與她而言,傷害一刻都不曾停止過。即便曾經傷害她的人已經失去生命,連完整的魂魄都不再擁有,她也還是無法解脫。因為所有的一切都還在她的記憶裏,每分每秒都在不斷地重演,她一刻都不曾解脫過。
她的怨氣太深,我甚至都不敢確定攝魂珠是否能對她有效——即便有效,我也不想那麼做。
她是三個人裏麵最痛苦也最無辜的一個,我不忍心讓她消散。所以我沒有動用攝魂珠,而是取出冥玉鐲,平心靜氣地問她:“你想解脫嗎?”
小穎靜默許久,才輕聲反問:“你真的能讓我解脫嗎?”
我說:“我沒法給你任何保證,因為真正能讓你解脫的,隻有你自己。我能做的,隻是帶你離開而已。”
小穎笑了:“難道我自己不能走嗎,還需要你帶?”
我說:“憑你的法力,真想走當然誰都攔不住你,可問題是你自己攔著自己……隻要你一天放不下過去的記憶,就一天無法獲得解脫,哪怕你走到天涯海角去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