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想也知道,在這種連人性都不存在的地方,認命順從的正常女人都受盡淩辱折磨,一個不能乖乖聽話生孩子的瘋女人又怎麼可能得到善終?

這裏藏著的惡,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這是一片罪惡的土地,生長於此的每一個人,都罪無可恕。

仿佛是為了印證江唯月的話,附近的幾戶人家的院牆外,也陸陸續續有小小的頭顱破土而出,畫麵十分驚悚。

她們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氣場,讓這一片曼珠沙華的凋零速度變得更快了。

江唯月沉浸在恐懼中沒有注意到這些變化,她淚流滿麵地陳述:“我打聽過,他們說這是村裏的傳統,所有生下來的女孩都必須得立刻殺掉,而且手段越殘忍越好,他們認為這樣才會嚇得女孩的鬼魂不敢來投胎,才能保證往後每一胎都是男孩兒。”

我氣憤:“可事實證明這種做法根本沒用不是嗎?”如果真的虐殺一個女嬰就能保證後麵生的全是男孩,老張頭家的院牆外又怎麼會埋著兩個女嬰?還有其他人家院子外麵埋的也都不止一個,光是我目前能看見的,最多的那戶人家就埋了五六個!

“他們又不講道理的……”江唯月哭著說:“自從我發現自己懷孕以後,就天天做噩夢,不是夢見這個孩子被扔進鍋裏煮熟了,就是夢見自己被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你知道我這大半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嗎?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心裏求老天爺!求他讓我死了吧,我不想生這個孩子,也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可是老天爺根本不管我……要不是你來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積壓的情緒一旦被勾起,便如洪水決堤般收也收不住了。

可我沒時間安慰她,因為最先破土的那個孩子,已經快要爬出來了。

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猛獸,這孩子張牙舞爪地撲騰。如果不是雙腳仍陷在土裏掙脫不出來,恐怕早就撲到我們身上吃肉喝血了!我念她可憐不想動手打散她的魂魄,可也同樣不想被她傷到,隻好帶著江唯月一起禦氣騰空,盡可能遠離地麵。

可惜帶著江唯月我飛不高也飛不快,那孩子眼看嘴邊的“美食”要飛走了,氣得哇哇亂叫。頓時,周遭所有的鬼孩子都跟著著急了,拚命地掙紮,想要脫離束縛狠狠地嚐一口活人的血肉。無數的小手在空中亂抓,森白的尖牙閃著寒芒,她們眼中迸射出的貪婪之光讓我清楚地意識到,她們早已經不再是人。

她們已經被這片罪惡的土地汙染、同化,變成了一群食人的惡鬼。

無法形容的恐懼將我包裹,我再也顧不上其她,抓著江唯月沒頭沒腦地到處亂飛,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然而村裏幾乎每戶人家的院子外麵都埋著女嬰,這些被虐殺的可憐嬰孩如今都變成了厲鬼,嘶吼著想要吞噬目中所見的每一個活人。整個村子,沒有任何一處是安全的,我和江唯月避無可避。

江唯月還在宣泄著心中積壓的恐懼和怨憤,全然不知我們已經陷入了更加凶險的境地。

鬼嬰吃不到我們,隻能拿身邊的曼珠沙華撒氣,又撕又咬,很快就把身邊能碰到的所有曼珠沙華都吃了個精光。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的幾分鍾之內。

更可怕的是,我感覺到曼珠沙華被吞噬的同時,她們身上散發出的詭異力量明顯變得更強了。而我體內的陰氣,則缺失了一小部分。雖然隻是很少很少的一小部分,但我依然能夠察覺得到。

我體內的陰氣,和這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以及這些鬼嬰三者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聯?

還未想出答案,便看見幽精之魂從遠處急速飛來。他長袖一揮,所有鬼嬰都慘嚎著遁入地下,隨後他不由分說地將我按進懷裏,大手在我背後輕撫,似是安慰。

背上的圖案又一次活了過來,釋放出洶湧的能量。枯萎的曼珠沙華重新盛放,如火般鋪滿大地。鬼嬰們釋放出的那種怪異氣息節節敗退,到最後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我從幽精之魂的懷裏掙脫出來,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他抿唇,片刻後正色道:“那你不能再拒絕本王的求親,本王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