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開口的那個家屬注意到我在看著她們,就問了句:“你夢到了嗎?”
“……沒、沒有。”我僵硬地回答。
於是她們不再理會我,繼續互相交流昨晚的夢,還得出結論肯定是醫院裏經常死人,陰氣太重,才會招來不幹淨的東西。
說到“不幹淨的東西”,又有一個頸椎受損的病人開口,說自己昨晚被鬼壓床了,半夢半醒見感覺病房裏多了很多鬼,而且全都圍在某個人的床邊。但是由於他頸椎受傷沒辦法轉頭,所以也沒看清楚到底是圍著誰的床。
他的話把大家都嚇得不輕,紛紛追問,但是他也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了,隻能告訴大家被鬼圍著的病床在靠門的那邊。於是床位跟師兄相鄰的幾個病人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甚至有人開始跟自己的家屬商量換病房甚至是轉院了。
師兄十分愧疚地悶聲呢喃:“沒想到還是影響到了大家……”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傳音安慰道:“別這麼自責了,你也沒想到那個人的靈覺那麼敏銳啊。這都是沒辦法預料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師兄搖頭:“不,我本來就不應該在周圍有這麼多普通人的時候,還把鬼仆都召喚過來。吸收鬼氣的時候,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沒有絲毫泄露,那些飄散開的鬼氣多多少少還是會對他們造成一些影響的。而且生病受傷的人身體機能本就比正常狀態要差,更容易受到影響。一次兩次或許還不明顯,但時間長了……總之的確是我做得不對,你就別替我開脫了。”
我知道再勸也不會有效果,就說:“那我爭取天黑之前就找到房子,晚上咱們就出院。”
“好。”師兄翻出自己的銀行卡遞給我,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對了,你身份證還在麼?”
被他這麼一問,我頓時苦了臉:“丟了……備用的那張也丟了。”
真不是我不小心,而是田玲玲趁我昏迷的時候把我隨身的東西都拿走了,我當時人事不省,自然沒能力阻止她。後麵的事一樁接著一樁,我也實在分不出多餘的心思去找那些東西,況且現在田玲玲連魂都散了,我更沒法知道東西到底被她藏哪去了。
師兄安慰我說:“沒事,丟了就再買唄。你先拿我的去吧,就說是替我租房子好了。”
“嗯,我試試吧。”
現在國家對於租房這塊管得越來越嚴,基本上像樣點的中介都會要求必須得出示身份證才能簽合同,個人房東有些也開始要求簽合同了。拿著不是自己的身份證能不能順利租到房子,我心裏還真沒底。
可是再怎麼沒底也得盡力去試一試。反正那些正規的中介是肯定不用想了,隻能去城鄉結合帶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心大的個人房東了。
師兄把自己的備用手機也給了我,又從自己的包裏翻出一張符塞進我手心裏,叮囑道:“這個千萬別離身。”
符紙上的紋路看著十分眼熟,應該是先前幫我遮掩氣息的那種符。我也沒多想,小心地貼身放好,便出發去找房了。
之前我研究過地圖,知道東郊那邊地形比較複雜,也比較符合我的各種期望,所以我決定先去東郊那邊碰碰運氣。
為了省時間,我選擇了打車。一路上始終有種古怪的感覺,好像有一股力量不斷地想要靠近我,但是又被一次次地彈開,沒有辦法真正接觸到我。
難道師兄又在符籙上做了改良,除了遮掩氣息以外,還添加了護身的效果?
我暗暗思忖著,猶豫要不要放出神識去仔細探查一下,弄清楚那股力量到底是什麼。可是一旦動用神識,符籙就遮掩不住我身上的氣息,很有可能會被道宗的人感應到。左右都是風險,如何選擇實在是個難題,我一時間無法決斷。
到底要不要放出神識探查一下呢?我糾結著這個問題,眼神無意識地往車窗外麵瞟。由於後視鏡角度的關係,我剛好能看見自己的影子。
驀地,鏡子裏的我似乎動了一下。
我瞬間一激靈,瞪大眼睛望過去,隻見後視鏡裏的自己慢慢地伸出手指,貼著鏡麵劃動……
一撇,一個橫折鉤,然後又是兩撇……
後視鏡裏的“我”微微抬起指尖,似乎打算寫下一個字,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指尖怎麼都無法再落到鏡麵上。她與那股力量較量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入下風,不甘不願地化作霧氣消散。
鏡子裏的我換了模樣,我嚐試著動了動,鏡子裏的自己也跟著做出相應的動作,沒有絲毫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