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跟我回家吧。”
我正想得入神,忽然聽見師兄說了這麼一句,頓時愣住。“你……你什麼意思?”
師兄扯了扯嘴角,澀然道:“沒什麼,隻是突然想起來,你還沒祭拜過我爹娘呢。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去一趟?”
他的爸媽,就是我名義上的師父師母。當初他傳授我馭鬼術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年齡不適合當我師父,就以他父親的名義收我為徒,所以我跟他才成了師兄妹。可我實際上連自己的師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也從來沒有去祭拜過,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我點頭道:“嗯,等你傷好了以後,如果方便的話,就帶我去一趟吧。我也確實應該拜見一下師父師母。”
北冥耀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道:“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都被鋼筋穿透了,還叫小傷?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吧!”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才好。他畢竟是我師兄,我又不能凶他,真是頭疼。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的,你就放心吧。”北冥耀斂著眸子,語調竟有幾分傷感。許是自幼就失去所有親人的他,已經太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一時間反倒是勾起了傷心事。
我想勸他幾句,又覺得那般深入骨髓的沉痛,並不是靠言語就能撫平的,所以最後隻是低聲勸了句:“再吃點兒東西吧,趁熱。你現在需要營養。”
北冥耀順從地又吃了幾口點心,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你要是不想再繼續搜集淩邪的魂魄,就放棄吧。沒關係的。”
我愣住,怎麼突然扯到淩邪身上去了?
但是北冥耀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再說別的,隻是又拿了個奶黃包,捏在手裏小口小口地咬著,吃得格外斯文。
方才的那句話,仿佛隻是一句隨口說說的無心之言。
但我卻發現,他手裏的奶黃包上被捏出了兩個深深的指印。他好像……很緊張。
又極力掩飾著,不想讓我看穿他的緊張。
我故意沒有開口,於是他也不說話,就這麼認真而專注地吃著奶黃包,一個吃完了就再拿一個,從始至終都不看我,不跟我有任何眼神碰撞。
他是怕眼神泄露了心事嗎?
這樣的猜測,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一直以為,我跟他的關係正在慢慢回歸師兄妹的範圍,卻原來隻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嗎?
那他這樣陪著我一路逃亡,也是因為心存希望,想要在危險的絕境中讓我慢慢喜歡上他嗎?原來他做這一切,並非是出自於師兄對師妹的愛護,或者是為了我將來可以幫他突破瓶頸,而是因為男女之情嗎?
那我……
就不能再接受這一切了。
若是出於師兄妹之情,我自然會努力修煉,將來助他突破瓶頸作為回報。但如果是為了培養感情,卻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報的了。
因為我隻有一個心,而這顆心早已經被另一個人填滿。不是他不夠好,隻是他來晚了。
我不是水性楊花的人,既然已經愛了,就不會輕易變心。我也從來都不屑於去做什麼腳踏兩條船的事,既然師兄無法真正死心,無法真正以師兄妹的關係待我,那我也隻能徹底斬斷這份關係,從此不再相見了……
至少,在他真正把這份感情放下之前,我們不適合再這樣朝夕相處了。不然他對我的感情隻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割斷,那才真的是坑了他!
我已打定主意,這才輕聲說:“師兄,這些天幸好有你幫忙,我才能平平順順,什麼都不需要操心。可是你卻連自己的正常生活都放棄了,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小隱!”北冥耀打斷我,他似乎已經猜到我接下來要說什麼,白著臉艱難地說:“我……我是你師兄,為你做這些,都、都是應該的……”
我緩緩搖頭,輕聲道:“不是的,不是應該的。就算是親哥哥,也未必會願意為了妹妹舍棄正常的生活,拋棄所有一切,去過到處躲藏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的日子。更何況你我隻是師兄妹,認識的時間都還不到一年。”
“我本來……本來就沒有什麼正常的生活。”北冥耀拚命地想理由,“你知道我身上背著多大的仇,你是唯一對我有幫助的人,我幫你其實也是為了幫自己。對,我其實是在幫我自己!”
我看著他緊張的樣子,真的感覺心疼。我何德何能,值得他為我做到如此地步……明明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卻又因為害怕被我發現,不得不拚命掩飾,拚命否認。而這一切,就僅僅隻是為了能夠繼續呆在我身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