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煙清記得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正是自己在夢境中夢到的那個景象:年幼的流月清在樹蔭下送給空明夜一個荷包,在荷包上繡著盤龍的圖案。
這是個兩小無猜的時候,很溫馨。可是流煙清記得在第一次進宮的時候也是在這樹蔭下於空明夜抵死纏綿後遇到的靈非流。
這兩者有著鮮明的對比,前者是天真爛漫的景象,而後者帶給自己的卻是已經預測好未來是什麼樣的結局了。
無疑這是悲慘的。
“你記得這裏對吧,曾經的流月清,現在的流煙清。”
空明梓正色說道。
流煙清輕描淡寫的看了下他,緩緩說道:“記得這裏是沒錯,可是我沒有見過你。”
空明梓眉宇間有了些許不自然,緊蹙了一會,繼而目光看向中庭的一個角落。那是一個好似被荒廢的院落,隻有那一扇小小的窗欞麵向著中庭的方向,越過這個院落就是靠近書院的地方了。
“我從小體弱多病,由於怕被宮中的所有人知道,母後就偷偷將我藏在這個書院中,隻有書院的老先生對我不會另眼看待,他總是很溫柔的教我看書識字,宮中發生的許多趣聞都講給我聽,可是某一天在當我知道我的父皇將會在近在咫尺的院子後麵出現的時候,我瘋狂了,一種溢於言表的激動充斥著我。”
空明梓看著樹蔭下的石桌,目光突然變得柔和了,仿佛遙遠的憧憬再現一般。
“當我看到父皇是多麼英姿颯爽的時候,我卻退縮了,我在這個窗欞上睜著大眼睛瞅著,卻不敢叫出聲,因為這樣完美的父皇是不會容得下醜陋的孩子的。”
流煙清靜靜的聽著,仿佛已經感受到那種淒涼。
頓了頓,空明梓嘴角上揚了下,緩緩說道:“當我看到那個貴氣的男孩的時候,還有父皇衝著他讚許的微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就是皇太子空明夜,是我的皇兄,可是皇兄卻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很想加入他們,那個時候的皇兄就是我的憧憬,他總是能夠保護許多人,我在那個時候想,如果我能夠受到皇兄的保護該多好,可是我害怕,向他那麼完美的皇兄若是知道這樣的弟弟存在的話,一定也會感到羞恥的吧。”
“你很懦弱!”流煙清果斷的打斷了空明梓,繼而嚴肅的看著他:“那個時候的你很軟弱,你為什麼不勇敢的上前叫一聲‘皇兄’,或許因為這一句話,就改變了許多。”
空明梓搖了搖頭,苦笑的說道:“我試過,在當皇兄與夥伴們捉迷藏的時候,他偷偷躲進這個書院,與我撞了個正著,我當時很開心,很興奮,看著我憧憬已久的皇兄,我不知道說什麼,最後,他自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那不是很好麼?”流煙清說道。
“皇兄的貼身女官找到了他,見到我就像是見到瘟神一般,告訴皇兄,我身上有傳染的疾病,叫他遠離我,當時我的心情跌進穀底,驚慌失措的看著皇兄,在當那個女官將皇兄帶走的時候,我叫了聲‘皇兄’。他轉過身看我,說‘我會來看你的’。”
流煙清滿足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個人沒有想到小的時候會這麼溫柔。”
空明梓輕笑,長長的舒了口氣:“之後卻沒有兌現這個承諾,因為這個時候皇宮已經宮變了,整個皇宮都被怒殺的聲音充斥著,我很害怕,那個總是溫柔對待我的老先生也因為救我出宮而中箭身亡,我再也見不到皇兄了。”
流煙清和空明梓就這樣靜靜的立在那裏,誰都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遠方的落葉緩緩的落下,風中夾雜著的草香緩緩吹拂著流煙清。
“所以,能不能將皇兄還給我。”
過了許久,留在風中的這句話像是不能夠停息的回音一樣。
流煙清靜靜的沒有做聲,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樣子,看著遠處的落葉,表情甚至沒有一個肌肉牽扯的動作。
空明梓似乎有些著急,繼續道:“你曾經是皇兄的正宮娘娘,卻在皇兄危機的時候離開了他,等到危機已過,前去將你找回來的時候,你卻斷然拒絕了,試問,你為皇兄做過什麼?”
流煙清的眼睛頓時睜開,好像是恍悟到了什麼一樣,怔怔的凝視著遠方,卻不知如何說起,往事的一幕一幕像是電影序幕一樣緩緩升起。
“你為皇兄做過多少?你了解皇兄麼?既然了解他的話,為何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