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嫁(1 / 1)

天灰蒙蒙的,將亮而未亮。我已在銅鏡前端坐了幾個時辰,任由著身後的丫鬟嬤嬤擺弄著身後的青絲。眼前四處所見都是大片大片的火紅,如七月裏繁茂著盛開地石榴花。

汀蘭從紫檀箱櫃中取出嫁衣,給我換上。

妝罷,隻見鏡子裏衣著火紅嫁衣的女子,如瀑的青絲綰成繁瑣而華麗的鳳髻,發髻上戴著飾有展翅欲飛的赤金點翠鳳凰與大顆而潤澤的珍珠的鳳冠,鎏金掐絲點翠轉珠鳳簪垂下露珠大小的金鑲瑪瑙於白皙的額頭,鳳冠後端的的朱紅流蘇隨著寸寸蓮步顫動不已。火紅的嫁衣與繡上的金鳳、牡丹、石榴花交輝相應,恍若天成,更顯得鏡中的女子粉頰飛赤,眼波脈脈,麵若芙蓉。

我回頭,看到了正站在身後的娘親,嬋兒,還有子睿,“你們可都來了。”

“姐姐,今天真美。”一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像我才學過的一首詩。”

我看著這個才十歲的小弟弟,輕輕地捏下他的小臉笑道,“什麼詩?可不要是念許禎卿的《醜女賦》捉弄姐姐。”

“才不是呢,子睿說的是宋玉的《神女賦》,長姐、娘親還有二姐都是漂亮的仙女呢。”癟癟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完大家都笑了。

“小滑頭,你倒是一個也不得罪。”嬋兒笑道。

看到屋子裏再熟悉不過的陳設,還有身邊這些溫暖明媚的笑臉,心裏不由得一沉,再過幾個時辰,這裏的一切都該遠離我了吧,不知一家人再這樣齊聚著談笑宴宴是該何時了。想著想著,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不由得往下墜。我伸出雙手,握著娘親與嬋兒的手,心裏一陣一陣的難過襲來。

娘親的眸子也潤濕了,裏麵的千言萬語我已然讀懂。

外麵鑼鼓喧天,鞭炮聲,人群嬉鬧祝賀聲不絕於耳。我與娘親還有嬋兒,子睿還在話別,一身簇新的宮綢長袍的爹爹也來到我麵前。望著父親深深蹙起的眉頭和眼角的淚花,心裏像飄著雪。以前總覺得父親高大的像一座山,等到即將離別遠去了才發現這座山也有顫巍的時候,也有如水的脆弱與柔情。

戴上繡著花開富貴的牡丹垂著流蘇的喜帕,眼前一片紅。爹爹將我手拉著,直至送到祁府門口。都未來得及回首,就被喜婆背上了轎子。

一路上,心裏裝滿的是各種忐忑與不安。

終於落轎。一隻手已然握住了我縮在袖子裏的手,將我牽起。我正欲縮回手,那手掌緊卻把我的手緊緊地抓著拽回。那手掌寬厚而紋絡深刻隻是冰涼涼的沒有溫度。那冰冷的桎梏讓人不禁感到窒息和寒意。

繁瑣的流程讓壓在頭上的鳳冠珠釵尤顯得沉重。更沉重的是不敢去麵對喜帕外一直默默關注的眼光。

禮畢後,天已是漆黑一片。默默地坐在軟綿的床榻上,心裏是翻江倒海的思緒,思慮著我是何如一步步走到這些地步的。

桌上擺放著的風飛龍繞的紅燭滴著點點的紅淚,已近燒了一半。屋子熏著百花甜膩的香味讓空蕩蕩的胃隻想作嘔,屋子靜悄悄的隻聽得見呼吸的聲音。我一手扯下頭上的喜帕,正欲解開頭上沉重的瑣物。

“小姐,請三思。這喜帕是要等三少爺來揭開的,這頭上的鳳冠發髻若是此刻散下了倒顯得我們祁府不知禮了。”蘭苓細語溫言道,又小聲對身邊小丫鬟道,“紫英,去給小姐端碗蓴菜銀魚羹來,別太張揚了。”我明白蘭苓之體諒我腹空疲乏,又怕被人看見顯得不遵禮讓人笑話去。

蓴菜口感清爽銀魚又不顯味膩,不想到竟把一碗都吃完了。蘭苓拿出手帕替我擦了擦嘴角,眼裏都是寵溺溺的笑,又遞過一杯清茶讓我漱口潤喉。我接過清茶倒顯得不好意思。

不久,房外傳來陣陣腳步。蘭苓言道,“小姐,應是三少爺來了。讓紫雲紫英她們退下如何。”我點頭示意,戴上喜帕。

借著閃爍的燭光,一隻手在靠近,又縮回。眼前的障礙物被拿掉,隻見眼前的男子,烏黑的發絲束在嵌金的玉冠,細長的眸子如黑玉般晶瑩潤澤,眉宇間透漏著漠然肅持。“是你,看來你的眼淚是流錯了。”淡淡的語氣透漏出嘲諷。

“蘭苓,寬衣。”我並未理會他的挑釁,走進另一間偏房,滿頭的珠釵發生叮鈴地碰撞。

“你就睡那個房間吧,我素不愛睡覺時旁邊有別人。”

蘭苓小心著看我的臉色。我回過頭來,一臉淡然,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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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