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眾人也因此得了殊榮,成為大清朝屈指可數的吃上皇帝親手撈魚的幾個人。
傍晚時分,一行人便歇在了一個名曰“明棠鎮”的小鎮子上。
鎮子不大,卻是每家每戶門前都有海棠玉立而生,花香馥鬱,醉人心間,想來也是這明棠鎮名字的由來。
自從弘曆囑咐過在外免去宮中繁文縟節的話之後,眾人都輕鬆了許多,原是小心謹慎的行事,漠然相對,現在卻都熟稔了許多,變得親密起來。
吃了晚飯,弘曆便吩咐眾人早早歇著了,素依卻毫無倦意,本想與秋若去院子裏走走,可自吃了晚飯便沒見著秋若,素依隻得一個人去院子裏散步,誰曾想竟碰上了孤身在院子中閑坐的雪焉。
雪焉見到素依顯然有些吃驚,道,“我以為你跟秋若睡下了。”
素依笑了笑,坐在了石凳上,說道:“你怎麼沒睡?”
雪焉搖了搖頭,“這裏的花香太濃了,我睡不著。”
素依撲哧一聲便笑了起來,“還沒聽過這個理,竟有人會因為花香而失眠的。”
雪焉也莞爾一笑,“我從未見過你笑的這樣開心,我一直以為你不會笑呢。”
素依一愣,繼而淡淡說道,“怎麼會呢?隻是沒什麼可開心的事罷了。”
雪焉握住了素依的手,柔聲道,“這世間令人開心的事有許多,隻是你沒有發現而已。有許多時候,美好的東西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卻又朝著遠處去尋,自然是尋不到的。”
素依怔怔地望著她,思索著她這句話的意思,卻聽雪焉突然道,“這裏的海棠花開的真旺,真美。”
素依點了點頭,雪焉又道,“你喜歡什麼花兒?”
“蘭花。”
雪焉笑了起來,說:“蘭花素雅清淡,倒適合你的性子。”
素依淺淺一笑,不經意抬眸笑容卻僵在了唇邊。
幾丈開外的地方便是一處拱形門,此時那門側正立著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一個著了件素淨艾綠袍子,眉目俊朗,正是顧諺昭。月光緩緩地流淌下來,穿過盛開的垂絲海棠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麵容被樹影隱匿,隻留下一雙璀璨如星的眸子,熠熠生輝。
雪焉發覺素依的異樣便向著那拱形門望去,見到顧諺昭與嵇璜,笑了笑,隨即站了起來道:“原來是兩位大人,見過兩位大人。”
素依見雪焉行禮也跟著起身行了個禮,顧諺昭無聲地望著素依,嵇璜走近兩步,尷尬地說道,“兩位姑娘快別這樣,我們可不敢當,主子都說了在宮外這些繁文縟節盡可免去,姑娘莫要打趣我們。”
雪焉隻笑了笑,道,“嵇公子說笑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婢女,身份有別,該守的禮節還是該守的。”
嵇璜見顧諺昭一言不發,也不好再推搡,隻說道,“你們怎麼有這閑情逸致在這兒賞月?”
雪焉隻望著素依並沒有回話,素依隻得說道:“不過是四下無眠,在這兒閑坐一會兒子而已。”
“你總是難以成眠嗎?”顧諺昭突然問道,聲音裏有些許的擔憂。
素依垂了垂眼眸,隨即說道,“也不是,偶爾有時。”
“既然大家都睡不著,那我們不如在此小坐一會兒?喝茶聊天如何?”嵇璜見滿庭海棠崢嶸,月光如水,突然便來了興致,笑著說道。
顧諺昭隻望著素依,等著她的回答。素依見雪焉並無意見,也點了點頭。
嵇璜讓店小二送了壺龍井,四個人便坐在庭院中對月飲茶,月下,庭中,花間,如此良辰美景著實使人忘憂,嵇璜突然想到顧諺昭的簫吹的頗好,便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如此良辰美景,若能有美妙簫音相伴方不負這溫柔月色,景寒兄,你來吹奏一曲如何?”
顧諺昭望了望素依,素依微微垂了垂首,低頭抿了口茶水,狀似毫不在意,可那耳廓卻明明變得嫣紅起來,顧諺昭幾乎就要答應了,卻聽雪焉突然道,“主子已經歇著了,若是吵醒他就不好了。”
嵇璜無不失望地說,“也是,唉,可惜了如此美的夜晚。”
素依並沒有說什麼,因為那樣美妙的簫聲她聽過。
顧諺昭淡淡地一笑,他知道這樣美的夜晚一點也不可惜,因為身邊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