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悔不當初(1 / 2)

連續下了兩日的雨,卻依舊沒有停住的跡象。

紫禁城裏一片寧靜,而與此同時的和親王府卻被凝重的氣氛籠罩著。

杏兒渾身濕透的跪在院子中,一張小臉慘白如雪,幾縷濕漉漉的秀發貼在臉頰上,臉上卻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死死地盯著麵前緊閉的房門,有嬰兒的哭聲從裏麵傳來,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垂在兩側的手卻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屋子裏弘晝正端坐在正位,一臉的冷漠,而一旁立著一個身形窈窕,容貌姣好的女子,那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哭啼不停,一張粉嫩的小臉因為哭鬧顯出異樣的紅潤,那女子滿麵愁容地說道:“爺,縱使杏兒妹妹有再多的不是,可這孩子是無辜的,他不能那麼小就離開她的親娘啊!”

“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做孩子的娘?”弘晝冷冷說道。

“可是這孩子哭了那樣久,我怕……”女子囁嚅道。

“奶娘呢?叫奶娘把孩子抱走!”弘晝厲聲說道。

立在門側的嬤嬤急忙走了過來,接過孩子朝內室走去,嬰兒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女子這才坐到一旁,柔聲道:“爺,外麵下著大雨,您還是讓妹妹進來吧,淋了那樣久,她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弘晝卻是巋然不動,冷聲道:“她自己要跪,便叫她跪著,她要起來,也無人攔著她,她如今這樣總不過咎由自取。”

那女子見他臉色發寒,再不好說什麼,隻靜靜地望著外麵灰蒙蒙地天氣兀自擔憂,過了許久,卻聽弘晝突然說:“她曾做過許多出格的事,我都一再的容忍,可她非但不知收斂,還變本加厲,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永瑸還那樣小,跟著這樣心腸詭異的額娘如何能學好?我也是沒有辦法,隻得把孩子交給你,晚玉,你莫要叫我失望。”

原來那女子正是他的嫡福晉吳紮庫氏,閨名晚玉。

晚玉聽他如此痛心疾首的訴述著,心中亦是千回百轉,說道:“妾身定不會讓爺失望,會把永瑸當做親生骨肉一般好好對待。”

大雨如注,院子裏植了幾株芭蕉,綠油油的葉子碩大無比,雨水敲在那芭蕉上啪啪做響,草叢裏是大片的滿天星,本已開了許多,此時卻被風雨吹打的早沒了形狀,青石的地麵全是水漬,杏兒跪在那裏,隻覺得膝蓋冰冷,那如浮冰一般的寒意透過膝蓋,透過血肉,透過骨頭,直直地侵入肺腑之中,她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那門前的匾額“書玉齋”隱在飄搖的風雨裏幾乎看不清,一陣風吹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連牙齒也開始顫抖,眼前的一切好像一場夢,而她終於漸漸地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已然就要入夏了,為何還這樣冷?

身上是噬骨的寒意,她陡然想起這樣的疾風驟雨出現在一個黑暗的深夜裏,她隨口說出素依的父親死了,素依哀慟不止失魂落魄的闖入雨夜中,而她則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風雨飄搖的深夜中尋找,找回的素依已然陷入昏迷,而她更是心疼不已,焦急,懊惱,擔心,心疼夾雜在一起,她望著昏迷不醒的她,不住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弘晝靜靜地望著她,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是剛換下來的裏衣,潔白如雪,而她的臉頰則是紅潤異常,額頭上是冰冷的帕子,她的嘴唇發白,哆哆嗦嗦地呢喃著,一遍又一遍,弘晝終於低下頭去,俯下身來,聽清了她那句低語,卻讓他渾然一震:素依,對不起……

記得他曾在回來的路上問過她,改變了素依的命運,改變了素依的一生,傷害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她可曾有過一絲絲的後悔?她那個時候則是斬釘截鐵地說做過的事便不會後悔。因為這句話,他斷言她是蛇蠍心腸,心懷鬼胎,他甚至後悔自己當初竟會愛上這樣一個女子,可她竟然這樣愧疚,她竟會說對不起,弘晝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抬手緩緩地撫上了杏兒的臉頰……

陰雨綿綿的六月終於過完,迎來的陽光明媚的七月,隨著七月的到來,天氣也漸漸變得炎熱起來。

蟬盯在樹梢聒噪不安,濃濃的烈日透過樹隙灑落在地上,形成參差斑駁的樹影,樹上盛開著白玉蘭花,芬芳皎潔,潔白如羽。

樹下放著一把黃花梨木做的搖椅,而一個麵容清雅地女子則安靜地躺在那搖椅上,她的秀眉微蹙,美目輕合,膚若凝脂,有陽光照在那肌膚上顯出瑩潤的光澤,一襲的水藍色的羽錦緞織蘭花長衣,如此美景卻偏偏叫人生出些許悵然若失的感覺來。

秋若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手上端了一個絳紫漆盤,見搖椅上的女子正在安睡便輕輕地將盤子上的兩蝶點心,一色茶水放在那搖椅旁的石桌上。

可搖椅上的女子卻突然驚醒,秋波微轉卻仍舊帶著幾分惺忪迷茫,秋若輕輕喚了聲:“姑娘?”

素依怔怔地望著她,秋若見她額際滲出了汗水,連忙遞了帕子給她,一麵拿起團扇輕輕替她扇了起來:“這天卻是一日比一日的熱了,這是新鮮的葡萄汁,膳房拿冰塊鎮了的,正是涼爽,您快喝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