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癡怨雲煙(二)(1 / 2)

內殿裏早是一片狼藉,門口朱紅的地毯上散落著珊瑚紅地琺琅彩花鳥紋瓶的碎片,淩亂的幾株牡丹花卻被碎片砸的不成樣子,明黃的帳幔上濕濕的一片顯然是被茶盞揮灑所致,小心翼翼地饒了過去,卻見裏麵地麵上是一隻上好的青花纏枝花卉翹邊的筆洗,幽幽歎了口氣,心中的惶惑加具,她進宮以來還從未見他發過這樣大的脾氣,竟砸了這樣許多東西,正思索間便見一隻櫻草色的粉彩浮雕花鳥寶瓶紋六方瓶正斜斜地向自己飛來,她嚇了一跳,匆忙退了幾步,那寶瓶便落在了自己跟前的毯子上並未碎裂,她心有餘悸,卻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滾出去!”聲音中猶聽得出滿滿的怒氣,她遲疑了一下,便輕輕地走了進去。

弘曆雙手撐在龍案邊緣,感覺到身後有人慢慢靠近自己,他隻覺得怒氣更盛,隨手抄起那案子上的紫雲硯台便要扔出去,卻在回身的一刹那愣在了那裏。

素依端著暗紅的漆盤輕輕地走上前來,將那吹綠茶杯放在了案子上,這才輕輕說了句:“出了什麼事?”

弘曆睇望著她,卻是麵無表情。素依心中隻是疑惑,目光落到那案子上,新貢的宣紙上一排飄逸勁健,豪放流潤的行書:剛覺炎微盛,旋欣雨恰零。隨風仍入夜,離異葉占星。想沃私田綠,遙滋遠岫青。能無愁少慰,頗慚德無馨。角枕清涼切,宮壺夢魂醒。淙然簷響奏,朅憶曲淋鈴。墨色尚新,顯然是剛創之作,可字裏行間卻透露出淡淡的哀愁,瞧著隻叫人跟著難受。

弘曆定定地瞧著她,她恍然抬頭,他便對上她盈若秋水的雙瞳,那樣溫柔的眼神,可那眼神卻叫他覺得無比的嘲諷,她用這樣的眼神定然也瞧過顧諺昭,或者比他更甚,他冷冷地瞧著她,眼裏的厭惡不屑幾乎要溢出來了,仿佛她是毒蛇猛獸般,素依見他憎惡的望著自己隻是一驚,隨即心中便浮現出絲絲的悲涼來,他到底厭倦她了。小六子真不該請她過來,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宮女,偶爾心血來潮的眷寵又怎會長久?

弘曆冷冷的一笑,那勾起的唇角卻是無限的嘲諷,幽幽吐出幾個字:“八張機,回文知是阿誰詩? 織成一片淒涼意, 行行讀遍,懨懨無語, 不忍更尋思。”

她昨兒在紙上隨手寫的幾行字此時卻從他口中聽到,素依惶然地望著他,迎上他淩厲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地便垂下了眼瞼,弘曆卻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她吃了一驚,力量之大使她忍不住蹙眉,弘曆冷冷地說:“你也會痛嗎?朕還以為你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

第一次他在她麵前用了“朕”這個字眼,素依隻覺得腕骨幾乎就要被他捏碎了,可他的眼神那樣的恐怖,她竟說不出話來,他的眸子裏燃起幽藍的火焰,唇邊卻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聲音陰惻冷酷:“你對朕到底有幾分真心?”

素依一怔,他的眼眸幽暗一片最深處卻是濃重的痛楚,他這樣質問她,她隻是覺得又驚又懼,心底卻泛起沉沉的疼痛來,終是無法承受他炙熱的目光,緩緩垂下頭去緊緊地咬著嘴唇,弘曆見她這模樣心中又是一痛接著便覺得血氣上湧,怒不可遏,一把將她扯到麵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語氣森冷:“既然來了,今夜便留下來吧。”

素依還未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他霸道的氣息便撲麵而來,他急促地吻住她,陡然間轟雷掣電,雷聲在耳邊咆哮,一道刺眼的閃電令她大驚失色,那夜的情景仿佛夢境般的重演,她渾身顫抖伸手便去推他,可他卻緊緊地箍住她的腰身,力氣之大仿佛要將她融入骨血,她忍不住便呻吟了一聲,便在她驚呼之際他的舌便靈巧地滑入她的口中,霸道的占據著她的氣息,他用力地吻著她,仿佛那不是吻而是一把利刃,他的心在滴血,他有多痛他便要她也有多痛,她幾乎要窒息了,雙手緊緊抓住他身上明黃納繡團章龍紋的袍子,指甲勾起那袍子的龍紋上的金絲奮力地掙紮卻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將她抵在案子上,一手箍住她,一手去扯她頸間的盤扣,隻一個用力便聽見盤扣落地清脆的聲音,他的唇一路下滑吻在她胸前,她拚盡全力去掙紮卻終因力量懸殊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手不小心打亂那隻吹綠茶杯便聽到一個極其清脆的破裂聲,她隻覺得屈辱,陷入了無邊的絕望之中,漸漸放棄了掙紮,意識到她的安靜,弘曆方抬頭望著她,這才發現她瑩白如玉的臉頰滿是淚水,頓時便被刺痛了,心如刀絞,她竟這樣厭惡她?她竟不願他去碰她?她竟在為顧諺昭流眼淚?猝然間便一把推開她,素依驟然失去重心便狠狠地摔到在地上,他咬牙切齒道:“給朕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