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此時方小心翼翼地從顧諺昭懷裏抬起臉來,卻是一張嬌美的容顏,兩人的鬥笠早在翻滾之時滑落,那人露出一頭烏黑的青絲,額前的劉海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臉頰上,一雙大大的圓眼骨碌地轉動,狡黠地盯著顧諺昭,顧諺昭一驚,脫口而出:“芷珊小姐?”
富察芷珊努了努嘴,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顧諺昭這才發覺自己還壓在她身上忙立起了身子,富察芷珊也緩緩地坐了起來,滿臉通紅地望著他,顧諺昭打量了她一下,問了句:“有沒有傷到哪裏?”
富察芷珊搖了搖頭,身上的蓑衣還在,隻是被山石勾破了幾處,顧諺昭疑惑地望著她,見她並無大礙這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還穿著士兵的衣裳?”
富察芷珊羞窘地笑了笑,抿了抿唇突然正色道:“你為什麼不肯娶我?”
顧諺昭不妨她會如此直接發問,一下便怔住了,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富察芷珊卻又問道:“我哪裏不好?你寧願來苗疆平亂也不願娶我?”
顧諺昭不答反問:“你千裏迢迢來到台江就是為了這個緣由?”
“不然呢?從你離京開始我就扮作士兵跟著你了,一直想找你可你是將軍我根本沒有機會同你說話。下這樣大的雨,因為你要來察看我就二話不說跟來了,顧諺昭,我富察芷珊好歹是正統的滿洲鑲黃旗,也是正統的格格,你到底對我有何不滿,竟然執意要拒婚?”富察芷珊凝眉質問到。
顧諺昭目光深沉如水,斂容正色道:“苗疆戰事頻繁,極不安穩,明日我便派人送芷珊小姐回京。”
說完便轉身向山上行去,富察芷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嗔道:“不許走!你還沒回答我呢?”
顧諺昭微微蹙眉,富察芷珊這才發現他的手臂被山石劃破,正不斷地流血立時便鬆開了手,顧諺昭勸道:“芷珊小姐,你擅自離京,你阿瑪額娘定然十分擔憂,這裏不太平,若是戰事發起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護你安穩,你還是早些回京吧!”
富察芷珊卻是不依不饒,抓住他的手,秀眉微挑,櫻唇一撅,說道:“我留了書信給他們,你別想躲開我,你今日必須告訴我,我哪裏不好令你如此厭惡?”
顧諺昭倒沒想到富察芷珊是如此爽朗直快的姑娘,心想若是素依定然不會這樣抓著一個男子問他為何不願娶自己的,於是便無奈地歎了口氣:“芷珊小姐,你沒有哪裏不好,是景寒不好,景寒配不上小姐,還望小姐成全。”說著便想掙開她的手,誰知她抓得牢牢的,硬是不放,顧諺昭不敢用力生怕這路濕地滑她再摔倒,隻得勸說:“芷珊小姐何必如此固執?”
富察芷珊揚著一張小臉說道:“你既不喜歡我,為何送琴與我?還有那日在船上咱們琴簫合奏明明很快活的,我以為我們是知己……”
顧諺昭長長歎了口氣:“在下送琴與小姐是看小姐喜歡,並非是因為旁的什麼,還請小姐不要誤會。”
富察芷珊咬牙說:“可我已經誤會了,你送的琴我十分喜歡,你的人……我也……”話未說話卻打了個噴嚏。
“你的衣衫都濕透了會生病的,”顧諺昭見她微微有些發抖,麵露不忍說道,“也罷,先回去吧。”
富察芷珊見他不再掙脫自己不由得露出一個俏麗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落在顧諺昭眼裏卻叫他憑添憂愁,她不過是個女子卻不辭勞苦千裏迢迢跟著他來到苗疆,這一路上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那樣多的艱辛一般的女子又怎會承受的來?隻是她如此的心意,自己卻注定是要辜負了,一顆心完全被另一個人占了,又如何有一絲的餘地留給她?素依,不知你在宮裏可還好?卻道是錦書難托,相思難寄……
宮裏的告示發放到了各個府衙縣城,街麵上到處皆是清晰可見尋找白蟒索取重賞的皇榜。一匹匹飛奔的駿馬穿行在北京城門樓下,萬事皆可重來,唯有生命無法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