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的匾額近在眼前,素依卻忽然緊張起來,長喜見她止了步子不由得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素依深吸了口氣,說:“你把這個令牌讓守門的侍衛看一下,告訴他咱們是景陽宮來取書的。”
長喜接過令牌走到那侍衛跟前,那侍衛示意一個小太監引著他們進去,素依這才緩緩地踏進了南書房。
她來不及打量南書房,隻想著趕緊收拾好書籍立刻離開這裏,長喜卻探頭探腦地東瞧西顧,那小太監將他們帶到偏殿,指著架子上麵的幾摞書籍說道:“這些便是藏書閣的。”
素依跟長喜點頭應承著,那小太監走到龍案前指著上麵幾本書籍說道:“還有這幾本,萬歲爺昨兒看的。這些書比較生冷平日用的少,你們也一並帶回去吧!”
素依便去收拾那案子上的幾本書籍,一個不小心便碰掉了一封奏折,黃綾封麵的奏折散落開來,素依匆忙便俯身去撿,不經意的瞧見那奏折的字卻讓她渾身一僵,彎腰的動作靜止在那裏,眼睛盯著那上麵細密的文字,一動不動。
長喜抱了那架子上的書籍轉身見素依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得喚道:“姐姐……姐姐……”一連喚了幾聲,素依才恍然回神,抬頭望著他,長喜忽然覺得這一刻的她如此的陌生,那眼神仿佛並不認識他似的。
“姐姐,怎麼了?”長喜走到她跟前問。
素依輕輕地將地上的奏折拾了起來,她隻看到長喜的嘴唇噏動卻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腦海隻浮現那奏折上的幾個字:西南戰事大捷,然顧諺昭將軍於戰役中身受重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握住奏折的手微微的顫抖著,長喜見她目光茫然便又喚了她幾聲,可她卻仿佛神遊天際般並不回答他,長喜不由得慌亂起來,卻聽見門外傳來請安的聲音:“奴才恭請聖安!”
接著便聽見一陣腳步聲,隻見皇帝由幾個太監簇擁著走了進來,忙跪在了地上,見素依沒有反應,他忙伸手拉了素依的衣擺一下,素依這才回過神來,見弘曆正打量著她,便跪了下來。
弘曆一言不發的走到案前坐了下來,跟著弘曆進屋的太監李玉便揮手示意素依長喜退出去,兩人這才站起來,素依抱了那案上的書緩緩地跟著長喜的腳步,弘曆望著她的背影,見她神色異樣,腳步淩亂心中微詫,低頭見案子上的奏折有翻動過的痕跡不由得眸子一暗,接著便聽見撲通一聲傳來,有人喚了聲“姐姐”,連忙便奔出屋去,隻見素依已昏倒在殿前……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他一襲青衫,眉目如畫,立在嫋嫋白霧彌散的湖麵輕舟上,手執玉簫吹奏了一曲綰青絲,曲聲悠揚,婉轉悅耳。一曲罷,他露出一抹淺笑,伸出手來溫柔地喚她:“素依……” 她想去握住他的手,可是情景陡然轉變,輕舟消失,黑暗密布,她焦急地環顧四周卻看不到任何的方向,一片黑暗之中她看到他溫潤如玉地麵容上滿是血跡,那個她無比熟悉的人卻用無比陌生的目光望著她,他的眼神似憐似痛似恨緊緊地將她纏繞住,她想替他拭去臉上的血漬,可他卻用冰冷至極的目光望著她,拒絕她的碰觸,她想喚他,可是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沒有一絲的餘地……
頃刻間,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在無休無止的下墜,身下是望不到頭的深淵,她想逃卻無處遁形,想呼喊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能絕望地看著自己墜入無盡的深淵……
弘曆靜靜地望著床榻上的人兒,眸子裏具是愛憐懊悔之色,手掌緩緩地撫上她的腹部,她竟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他卻一無所知……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卻如此對她,她身子本就不好,他卻讓她在天寒地凍中做苦役,如今身子愈發衰弱……想起太醫的話,真是叫他後怕,他不該讓她看到那封奏折,可他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她心裏是否還有顧諺昭?可是現在……無論她是否還念著顧諺昭都不重要了,她以後的生命裏隻有他,還有他們的孩子……
“景寒……景寒……”處於昏迷中的人兒低低的輕喃。
秋若緊張地為她擦拭著額際的汗珠,一麵還用眼睛不住地敲著外麵,見雲柔從外麵端了盆水進來便問道,“萬歲爺下朝了嗎?”
“嗯,長喜方才偷摸去瞧了瞧說是萬歲爺正回養心殿換衣裳,馬上就過來了。”
秋若聞言眉頭蹙的更緊了,皇上就要過來了,可素依口中還念著顧公子的名字萬一讓皇上聽到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