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心中一痛,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在……”
“我們的孩子……”
“求你……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素依低喃著,一雙含淚的清眸乞求地望著弘曆。
弘曆望著她,又憐又痛,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她高隆的腹部上,隻是無聲,素依卻是漸漸地明白了,無力地搖著頭,前所未有的驚恐與痛苦讓她幾乎暈厥,她吃力的握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哀求道,“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弘曆隻是用滿含痛楚的眼神望著她,聲音沙啞破碎:“素依……我不能……”卻說不出口,因為她的眼神讓他無法說出那幾個字,我不能放棄你,可是她的眼神讓他害怕,她用絕望地眼神望著他,弘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盡量溫柔地聲音說:“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素依隻是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無力地搖著頭,弘曆無法承受她這樣的目光,加之木太醫又在一旁候著隻得轉身走出屋去。
這個孩子……弘曆心中亦是沉痛一片,他多渴望這個屬於他們倆的孩子,可是跟她比起來,他更不能失去的是她……
“她會恨我吧?”弘曆喃喃道。
吳書來一詫:“萬歲爺……”
弘曆又喃了一句什麼,被轟隆而過的雷聲覆蓋,吳書來並沒有聽清。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不過片刻,內室的房門打開,穩婆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木太醫隨之而來,隻是那嬰兒卻沒有哭聲,木太醫停在弘曆麵前,弘曆的目光緩緩從那包裹嬰兒的大紅鋪褥上移過,穩婆忐忑不安地立在一側,心中又驚又怕,替這位倍受恩寵的主子來接生本是難求的機遇可誰曾想這孩子竟……現在隻願皇上不要牽罪與她才好。
弘曆揮了揮手,示意那一幹人等下去,半響方問了一句:“是男孩女孩?”
吳書來極是不忍的說道:“是位小阿哥,模樣俊俏。”
弘曆怔忡了一會兒,似是想什麼可那目光卻沒有焦距,“她如何?”
“儀主子她……”吳書來正欲回話。
內室卻傳來一個人的驚呼:“糟了!儀主子血崩了!”
弘曆驀然一驚,吳書來心中亦是一緊,接著便聽到有人在嚷著:“快去請孫太醫!”
弘曆握住拳頭便要進去,吳書來卻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央求道:“奴才求萬歲爺三思啊!”
隻是弘曆的麵色冷若冰霜,那雙如黑曜石的眸子卻泛著嗜血的光芒,那聲音淩厲似是從牙縫中蹦出來一樣:“滾!”
“萬歲爺!”吳書來從未見過他這樣可怕的眼神心中駭然到了極點隻是皇上若此時進去太後知道了他一樣絕無生還的餘地,因此仍舊是緊緊地抱住他的大腿。
弘曆卻猛然間一個抬腿一腳踹在他的胸口,竟生生的將他踹出了兩丈遠,吳書來佝僂著身子,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那痛感讓他忍不住渾身痙攣著,喉嚨裏卻有腥甜的血腥味不斷的上湧,鮮血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弘曆正欲抬腳進屋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萬歲爺聖安。”
回頭隻見是孫太醫步履匆匆而來,弘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孫太醫跟前,聲音急切而又滿含痛楚:“孫太醫,你一定要保住她!”
孫太醫拱手道:“臣定當竭盡心力。”
說完眼睛瞟到一旁佝著身子被人攙扶著的吳書來,又道:“還請萬歲爺在此等候,儀主子血崩內室不宜多人在場。”
弘曆點了點頭,卻是滿臉的疲倦。
孫太醫匆然而入,外麵依舊是陰風晦雨,隻是弘曆垂在一側的手卻是微微顫抖著,他這一生睥睨天下,傲視萬物,竟第一次這樣的方寸全失,無能為力,門上的猩紅氈簾垂著,隱去了內室的一切光景,也隱去了那個女子此時承受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那厚重的氈簾被人挑開一角,弘曆疾步上前,隻見孫太醫滿臉疲憊的走了出來,弘曆沉聲道:“她怎麼樣?”
“已無生命危險,隻是仍在昏迷當中。”孫太醫道,隻是心中卻暗自歎了口氣,皇上對這女子竟是如此的上心,隻是這女子的身子經此一劫隻怕大為受損,福澤深厚她唯恐是無福享受了。
弘曆陰沉的臉色這才有了絲好轉,青白的容顏上難掩倦容,方才緊緊懸著的一顆心這才算是落了地,心中卻覺得空蕩蕩的,好像丟失了什麼又好像他從來就沒有擁有過……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他隻覺得頭痛欲裂,窗外雨聲擲地嘩啦作響,這場大雨何時才能到盡頭?
大雨如注,萬物蕭索。
金三寶急急忙忙地朝鹹福宮趕去,雖是一路撐傘可待到了鹹福宮還是免不得衣衫半透,他見到嘉貴人正凝神坐在椅子上不由得便擰眉道:“璿珠,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