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流火,驕陽如荼。
崎嶇的山路上,常寧扛著木棒悠然的走著,身後是比他還瘦削的黃小冬,一張苦臉上掛滿汗水,挑著一擔行李勉強的跟著。
水洋公社在青陽縣的東南麵,東海邊上的一個小半島,從縣城到水洋公社沒有直達的公路,大胡子科長安排了組織部唯一的一輛破吉普車,可惜汽車隻能開到這海撥八百米的青嶺山腳下,接下來就得靠這“十一號”前進了。
“常哥,息一會再走吧。”黃小冬哭喪著臉央求道。
常寧拿手中的木棍敲了黃小冬的屁股幾下,樂嗬著罵道:“他娘的黃小冬,你再臭叫喚,我就把你扔到山溝裏喂狼去。”
黃小冬不敢再喊,卻嘟囔著說道:“這鬼地方,我叫也沒人聽見哩,可咱們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挑著行李吧。”
常寧停下腳步,乘黃小冬走近幾步,突然飛起右腿狠狠的踹了他一下,“我呸,還兄弟那,要不是你小子對張高明動手,我們能被發配嗎?哼,打人如打狗,是要看主人的。”
黃小冬苦道:“常哥,你明知道是被發配,那不用把兄弟也拉去吧。”
“嗬嗬,”常寧樂著,“嗬嗬,咱乃堂堂的大學生,新時期的知識分子,祖國未來的棟梁,莫名其妙的被發配到這鬼也待不住的地方,總得拽一個文盲墊墊背麼,再說了,我不把你從農機廠救出來,你小子還不被張高明的狐朋狗友整死?”
“嘿嘿,照你這麼一說,我好歹也是個國家幹部了,”黃小冬喘著氣說道,“這行李不能讓我一個人挑呀。”
常寧笑道:“呸,老子是水洋人民公社的當家人,能親自挑行李麼,你見過領導親自幹活的嗎,你就是一爹不親娘不疼的以工代幹,掛羊頭賣狗肉,根本上還是一個工人,嗬嗬,幹活的工人。”
黃小冬喊道:“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工人階級領導一切。”
“嗬嗬,說得好說得好,你們工人階級領導一切,所以這行李歸你領導,上山下山都是你傻小子的活兒,嗬嗬。”
常寧不再理黃小冬,一個人樂嗬嗬的,蹦蹦跳跳的沒入山間的小道之中。
青陽插雲端,青嶺走半年,這是青陽縣兩座大山的寫照,從上午到下午,常寧和黃小冬一邊鬥嘴一邊趕路,太陽快靠西邊的山頭時,兩個人才從亂石叢中鑽出來,水洋街也恰逢其時的映入眼簾。
“我的媽呀,”黃小冬抹著汗水,一邊誇張的叫著,“常哥,你們水洋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呀,一眼望去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難怪省長都說你們水洋公社是討飯公社。”
常寧又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黃小冬,瞪起雙眼說道:“呸呸,是哪個混蛋省長說的,我撕爛他的臭嘴,水洋公社可是當年女媧的老家,隻是她老人家數學學得不好,這些石頭是她補天剩下的呢。”
黃小冬眼一亮問道:“我靠,女媧她是個大美女吧?”
常寧聞言樂了,“嗬嗬,她老人家漂亮不漂亮咱不知道,反正水洋公社除了石頭多,就是美女多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