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關裏工作,往往是細節決定著成敗,有很多細節形成的鐵律,是機關裏每個人都刻意遵守著的,所以才有機關裏的人是機械人的說法,因為你如果一不小心觸犯了某條鐵律,帶來的後果往往是毀滅性的,比如象少說多做,隻聽不說,比如說走路不能走神,因為萬一你碰上的是你領導,比如說刻意保持低調內斂,張揚者除非有他人不可企及的背景,比如說你可以不很聰明,但你不可以不小心,在那個環境裏,懂得首先保護自己的人,往往正是看上去傻乎乎的人,而其實他們參透了大智若愚這個成語,又比如說,有的時候,天上真的會掉下餡餅,所以你低頭走路的時候,別忘了偶爾抬頭瞧瞧空蕩蕩的天空……
又比如說,在機關裏你想串門,最好不要到幾乎毫無關聯的部門和領導那裏,就象常寧進入縣委大院以後,老鄉錢臨濤就刻意的沒去過他的辦公室,作為縣委大院裏的文件保管員,按照規定,同他打交道的是縣委常委們,以及縣委辦公室和縣政府辦公室。
可是今天,錢臨濤還真的必須來見常寧,因為,他終於當官了。
常寧用滑稽的目光打量著錢臨濤,微笑裏充斥著得意和挪喻,“老錢,兩年前你和劉書記互相勾結,把我逼上這條不歸路的時候,我就說過,終有一天,我要把你從檔案室那暗無天日的房間裏解放出來,跟在我屁股後麵到處的轉,嗬嗬,我總算實現了自己的一個願望了。”
“唉,晚節不保,晚節不保啊,”錢臨濤唉聲歎氣,當官了反而是一臉的苦相,“想我錢臨濤年過半百,快要做爺爺的人了,竟然還要拎著包,跟在你這個娃娃仔後麵,這世道,這領導,都說不清嘍。”
常寧不久前向劉守謙提出,在縣農委設一個辦公室主任和一名普通科員,以便於他聯糸下麵四十多個鄉鎮主管農業的領導,和農林牧漁及水利局等農業類局委辦機構,這一點劉守謙很支持,畢竟農業是青陽縣的第一大產業,常寧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可是方案報上去後,地區編製辦不同意,因為隨著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落實和不斷深化,政府對農業的管理職能,更多的是向服務型轉變,按省裏的統一規定,縣級政府應不再設立農委這個機構,於是常務付縣長鄧誌軍,在縣長辦公會議上提了個變通的辦法,在縣政府辦公室原來一正兩付的基礎上,再增設一名付主任,明確規定其管理農業口的職能,協助常寧處理全縣農業方麵的事務。
這個人選當然由常寧親自來挑選,於是他想到了錢臨濤,大半輩子沒當過官的錢臨濤,一夜之間成為了付科級幹部,即使過幾年就退休,也能撈個正科級的終身待遇。
“嗬嗬,老錢啊,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就當咱倆水洋人共命運同呼吸唄,”常寧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為了工作方便,我隔壁和小會議室之間,還有一個小房間,原來是拆了當空地的,我已經讓老喬修好了,包括電話在內,一應俱全,委屈你了錢付主任,現在,請你立即走馬上任吧。”
錢臨濤繃著的臉,慢慢地綻放出笑容,“小常,不,常助理,謝謝你了,管了幾十年的文件,過把管人的癮,也不錯啊。”
錢臨濤剛出去,縣長劉守謙的秘書金汕就打電話進來了,這讓常寧心頭為之一樂,好戲總算開始了。
“常主任,劉縣長讓你馬上過來一趟。”
常寧看看手表,才上午九點半,一邊往外走一邊心裏罵道,這個鳥縣長,辦自己的私事倒挺講效率的。
劉守謙癱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慘白,陪著他的是縣府辦主任陳龍海,半個多小時前,他毫無征兆地接到公安局局長洪濤的電話,才知道弟弟出事了,弟弟劉守德,今年剛滿二十八歲,是家裏的老幺,還沒有成家,兄弟姐妹七個,就自己和他一頭一尾是男丁,守德原是青州化肥廠的一名質檢員,他隻知道這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弟弟,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班,整日東遊西逛的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自己調到青陽工作以後,也隻知道弟弟常來青陽玩,偶爾到家裏來坐坐,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麼,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走私集團的首犯。
武裝走私,團夥作案,犯案無數,數額巨大,加上還是為首分子,那篤定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死罪,上小學的兒童都懂的。
作為老來得子,又是劉家繼承香火的唯一希望,一旦讓家裏的兩位臥床老人知道,結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