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攙扶著寧瑞豐,一邊走一邊聊著。
“爺爺,這次來京城之前,我不是沒有想過,但的確沒有想仔細想明白。”
寧瑞豐舉起拐杖,在空中揮了幾下。
“一個縣委書記,既要對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老百姓負責,又要應對來自上麵無數的壓力,一方麵要為老百姓造福,一方麵為了能給老百姓造福,他必須手中有權,並經過鬥爭獲得相對獨立的權力,他既要能團結人,又要能毫不留情的消滅對手,他既要創造一個穩定的政治局麵,又要有在穩定的局麵下掀起波瀾掌控波瀾的能力,他必須長於思考,擅長舉重若輕,他要有做人的基本良心,又要有政客的長袖善舞,他既要有君子的作風,又要具備小人的伎倆……有人把政治分成兩種,廣義的政治叫大框,狹義的政治叫小框,你二叔三叔他們,就是小框裏培養出來的人,他們的行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別人為他們預先定好的,他們隻是個執行者或傳播者,而你作為縣委書記的一切活動,是在一個大框裏進行,必須具有非凡的創造性,百分之九十九的決策,需要你和你的同事們自主作出……”
常寧輕輕問道:“爺爺,您是不是在說,我的京城之行不是個問題?”
寧瑞豐微笑著說道:“你二叔三叔他們怒你不爭,義憤填膺,至於我麼,老嘍,對這個問題不予置評。”
“得,您老人家金口難開,我白裝一回孫子了。”常寧苦起臉說道。
寧瑞豐笑罵道:“臭小子,到了京城也不來看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躲在老幺那裏啊,以你的脾氣,你和他們非吵起來不可。”
常寧聳了聳肩,嘿嘿笑道:“晚輩跟長輩爭,我能贏嗎,惹不起,我總躲得起麼,再說了,我們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二叔他們看到的是今天和明天,我看到的是後天和大後天。”
“謔,你高瞻遠矚嘛,自吹自擂。”
“嘿嘿,您不管怎麼認為,我是不敢反對的。”
寧瑞豐問道:“你對你二叔他們有看法?”
“不敢,不敢,沒有,沒有。”常寧連聲說道。
“我看出來了,他們對你不歸祖認宗頗有微詞,而你對他們是敬而遠之,自成一體。”
常寧猶豫了一下,試探著說道:“爺爺,我覺得,覺得現在這種狀況挺好的,我即使鑽到二叔他們那裏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們也用不著我起什麼作用,與其大家尷尬,不如各幹各的,將來說不定也能殊途同歸呢。”
寧瑞豐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你談談你和陳家老小子的京城之行吧。”
“爺爺,這次京城之行,本來是陳鬆和姚健兩個人的事,他們都是地委領導班子成員之一,錦江申請撤地建市,是他們的份內事,跟我這個縣委書記根本不沾邊,陳鬆想帶上我,但沒有說出來,是姚健不想一個人跟在陳鬆屁股後麵出洋相,就耍了點小花招,把我也給捎上了,歪打正著,對陳鬆來說,是無心插柳,對姚健來說,是有心栽花,總之,這次我是出了洋相了,這筆帳,主要還是記在姚健身上。”
寧瑞豐點點頭,又問道:“那你看出什麼意義了嗎?”
“我的層次太低,境界高不到哪裏去,達不到二叔他們的高度,他們看到在紅牆裏產生的不良影響,我看不出來,但從另一方麵來說,我覺得我們三人的京城之行,對西江省很有積極意義,尤其是對我們錦江地區來說,至少可以達到安定團結的目點,最重要的的是,對我在錦江的處境很有好處,在這次萬錦縣的機構改試點中,陳鬆和姚健公然在我那裏安插親信,雖然是一些成不了事的人,但我已經感到了潛在的威脅,我隱隱約約的感到,他們兩個在互相爭鬥的時候,又有意無意開始的合力對付我……我認為,在目前這種情況不明的微妙時期,不妨示弱於敵,靜觀其變。”
寧瑞豐撫須微笑,“有點意思,開始說到點子上了。”
常寧不好意思起來,“嗬嗬,爺爺啊,我這是不是有點班門弄斧了呢?”
祖孫二人回到寧家,進了客廳坐下後,寧瑞豐笑著說道:“班門不妨弄斧嘛,繼續,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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