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北郊移民點小學的操場上,看著由泥磚砌成的校舍,屋頂上蓋的是茅草,窗戶上竟沒有一塊玻璃,常寧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這哪裏是學校,簡直連豬舍都不如。
周圍移民的住房,和那幾間校舍如出一轍。
沒電沒水沒路,環視周邊,一眼望去,地上除了稀稀落落的雜草,看不到一棵樹苗。
常寧心情沉重對丁伯群說道:“老丁,你派個人,去把你們區委區政府兩套班子成員,和下屬部門的負責人都叫過來,我要在這裏召開現場會議。”
丁伯群不敢怠慢,趕緊轉身而去。
省電視台的記者朱小雲問道:“常市長,你們的現場會可以拍攝嗎?”
常寧點著頭說道:“既然帶你們來了,就允許你們拍攝,你們想記錄什麼就記錄什麼。”
移民點裏的人慢慢的聚攏了過來,許多人的衣服很顯破爛。
常寧索性坐到了石頭砌成的乒乓桌上。
一群孩子站在乒乓桌前,好奇的看著常寧。
常寧衝著一個光頭小男孩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光頭小男孩大聲叫道:“我叫王阿毛。”
“嗯,王阿毛,你今年幾歲了?”
“十一歲。”王阿毛一點也不膽怯。
常寧微笑著繼續問道:“王阿毛同學,你在學校裏讀幾年級啊?”
王阿毛撲閃著一對大眼睛,忽地說不出來了。
旁邊一個小女孩舉著手嚷道:“報告老師,他沒讀過書。”小女孩把常寧當成老師了。
常寧哦了一聲,心裏一陣難過,十一歲了,還沒讀過書,這是什麼社會啊。
一個老師模樣的中年人擠了進來,望著常寧問道:“同誌,你們是市裏來的吧。”
“是的,我是市委市政府派來的,你是這裏的老師嗎?”常寧問道。
那個小女孩又搶著說道:“他是我們的高校長。”
中年人說道:“高元坤,這裏的校長兼語文教師。”
“高元坤同誌,您好,我叫常寧。”微笑著,常寧主動伸出了手。
“哎呀,常市長,您,您真是常市長?”高元坤激動的握住常寧了的手。
常寧微笑著說道:“高校長,您認得我嗎?”
高元坤說道:“昨天市人大開會的時候,我正在隔壁的市政協辦事,聽到了您的就職發言。”
“是嗎,我今天過來看看,高校長,這裏平時是誰負責管理的?”
“常市長,歡迎您來到移民,我是這裏的校長,也是這裏的黨支部書記,和市民政局任命的管委會主任。”
常寧咦了一聲,微笑著問道:“可是高校長,我在市民政局送上來的正式編製花冊上,好象沒有看到您的名字?”
苦澀的一笑,高元坤說道:“常市長,我,我還不是國家正式職工,我也是移民之一,因為我初中畢業,是這裏文化程度最高的人,所以大家讓我當了老師,後來又當了校長,黨支部書記也是黨員們推選的,市民政局沒有承認,管委會主任是市民政局任命的,主要任務,就是協助市民政局每月給移民發放一次救濟糧和補助款。”
常寧關切地問道:“那你個人的收入呢?”
高元坤紅起了臉,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我當民辦教師,區教育局每月補貼三十元,幫市民政局做事,每月有補貼十元,一年下來,有,有個五百來元吧。”
常寧聽罷,不禁肅然起敬,隻覺心裏一陣發悶,一時說不出話來。
“常市長,對不起,我們這裏沒什麼可以招待您,連飲用水,都是從幾公裏外運來的。”高元坤一臉的歉疚。
“不不,高校長你說錯了,是政府對不起你們啊。”常寧又一次握住高元坤的手,頓了頓後說道,“高校長,你給我說說移民點的基本情況吧。”
“常市長,移民點的麵積一共有十三平方公裏,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沙石地,人均耕地不到零點一畝,基本上每家都種點瓜菜之類的作物,政府現在的補助標準是,每人每年六十元錢、一百斤大米、一百斤麵粉、五十斤小米、三斤棉花、五尺棉布,此外,節假日的時候,市裏會送一些慰問品過來。”
常寧又問道:“這裏有多少人口,多少壯勞力,平時都幹些什麼?”
“整個移民點有兩千三百一十三戶,暫時分為八個村六十七個村民小組,實際人口是一萬二千三百六十一人,但市民政局統計在冊的隻有一萬零七百二十九人,多出的人口,是實行計劃生育後超生的,民政局不統計,計生部門也不管,所以,這裏沒有獨生子女,幾乎每家都是三四個孩子,五六個也很平常的,全移民點共有十六至六十歲的勞力七千餘人,婦女們大都在家帶孩子操持家務,男人外出打工,據我所知,主要有四個去向,一是在市裏幾個山礦下井,大概有七百多人,二是在各種工程隊當小工,應該有上千人,三是在市裏打零工,人數也在上千,四是有手藝的、頭腦活絡的、有親戚幫忙的,這一類有三四百人呢,他們在外麵混得不錯,家裏的生活都算超過溫飽了,您要是到各村轉轉,凡是騎自行車的,應該都是這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