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已經第五天了,自從元宵節開始,季光明每天早上都會到法華寺後院的桃花林蹲點,想再見見她心心念念的白衣美男,但卻再也沒能見到他。
季光明想起元宵節那天,她跟著季夫人去法華寺上香。
法華寺是黎國最大、香客最旺的寺廟,每年元宵節的時候季光明都會和季夫人一起上法華寺上香,為新的一年祈福,再還上一年的願。法華寺的住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頑童,最喜歡雲遊四海,每當不是節日寺廟的香客不多時,住持就會出門去各個地方遊曆,收集稀奇古怪的東西。住持和季夫人的交情很深,每次季夫人在上完香後都會去找住持求個簽、算一卦,隻求個心安。
法華寺在城外的南山上,她們剛上到山頂,還未進寺廟,就聽到從寺廟裏傳來的誦經聲。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雲何住,雲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
季光明停了下來,閉上眼睛默默聆聽。沒有注意誦經的內容,隻是感覺這誦經人的聲音清澈、冷冽,似山澗潺潺流淌的溪水,又似萬裏冰原上落下的第一朵雪花。清潤的聲音穿透她的耳膜直入她的心間,在她的心底濺起了層層漣漪,她想有這般嗓音的人該是怎樣一個人啊。
晚冬時節,山路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一腳踩上去就能踩出個深深的腳印,軟軟的就像天上的白雲鋪在了地上,一塵不染的白雪直讓人有衝動想要嚐一口看這雪是不是甜的。山頂上種著一片梅花樹,這個時節,梅花還開得正豔,一朵朵紅梅藏在厚厚的白雪中,遠看就像是畫一般美麗。整座寺廟被包圍在這片梅花林中,披著紅色披風的少女站在寺廟門口,微微仰著頭,嘴角微揚,滿臉的虔誠。四周梅花開的正盛,稀疏的雪花緩緩飄落。
白雪,紅梅,青瓦白磚的寺廟,披著火紅色披風的少女。
多麼美好的一幅畫麵啊。
就是季光明肩頭趴著的灰貓,和在她腳邊蹲著的大白狗有點影響少女雪日賞梅圖的唯美意境。
白色的大狗毛色純正、蓬鬆,約有季光明的三分之一高,精神抖擻的站在季光明身邊,水潤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鼻子翕動,似在聞梅花的香味;灰色的貓蜷縮成一團,隻有成年人的一個手掌大小,埋在季光明的領子裏,睡得香甜。
不多時,誦經聲就停止了,季光明等人跟著小沙彌進寺廟上香。上完香後,季夫人要和住持談論一些事情,季光明就帶著她的貓和狗溜到外麵去逛逛。因為剛剛的誦經聲,季光明到現在還是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寺裏的桃花園了,當然這個季節是沒有桃花的,抬頭隻能看到棕黑的枯枝,伴著落雪,一片蕭條。
季光明被一陣冷風驚醒,緊了緊棉襖的領子,又摸了把肩頭灰貓的腦袋,轉身想要離開。突然撇到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美男,一身白衣,領口和袖口處繡了銀色的暗紋,美男的皮膚晶瑩剔透,五官立體,就是閉著眼睛,無法窺視他眼中的芳華,讓人不免覺得遺憾。
季光明隻感覺耳邊又響起了誦經聲,她有一種直覺剛剛誦經的就是這個人。
美男看著似乎是沉醉在雪色中啊。
他的手撐在一棵粗壯的桃樹上,閉著眼睛,滿臉的柔情,想在聽落雪的聲音。他沒有注意到季光明一行人的闖入。
季光明看著美男發起了花癡,陷入了一發不可收拾的陶醉中,她已經在幻想著,上前認識美男,和美男相見恨晚,一見鍾情,從此雙宿雙飛,好不快活。
然而當季光明還在糾結到底要用哪種方式不動聲色的接近美男,既不會驚擾了他有能給他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時,大白跑了。
不要以為大白是跑向美男給主人製造機會的,作為一隻歡脫逗比的雄狗,他內心的想法是:主人看上了那個騷包的雄性,如果那人被主人勾搭成功,主人對自己的寵愛就會減少。他要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阻止主人勾搭除了他以外的任何雄性。單純的大白不知道該發生的事遲早都會發生的,憑它的一己之力是無法阻止的。於是,他就撒開蹄子往桃花園外跑了,他的目的是要把季光明引走。大白完全沒有考慮到另外一種可能:他的主人可能會拋棄他,堅定追隨白衣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