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照在臨蘇河上,金黃的河水因為岸邊船工激揚的號子蕩著層層波浪,同時延綿起伏不曾停歇的還有小竹屋裏賬房先生的筆,拿著單子等著核帳的在門口排著隊,跑船的工頭嗓門子大,閑聊的聲音遠遠都能聽著。
往年此時的碼頭並沒有這樣喧鬧,自月前端木府開始籌備端木老爺大壽開始,來送貨物的船來來往往就未停歇過。臨蘇河邊生活的人都知道端木家家世殷厚,卻沒料到小小的壽宴竟讓向來寧靜的臨蘇河起了大波瀾。說起端木家,往前了說是開朝的功臣,往近了說先皇後是端木家的女兒,此次做壽的端木安瑞就是先皇後的胞弟,也是當今太子的舅舅。讓人稱奇的是,國舅爺端木安瑞當年辭官歸鄉,在臨蘇河畔建了碼頭,成了一方富賈,人都說端木家富有,卻沒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富有。
而小高樓上傳出的女聲卻顯得過於清冷,“宜山來的酒明日就到了,你派小船前去接應,不走碼頭,直接在府裏後院卸貨,途中用綢布好好掩住,壽宴之前莫因為這些小事招來口舌。”宜山的酒釀一向是貢品,雖然此番買的是進貢後的剩品,但整整兩船的財氣怕是要找來旁人非議的。
“知道了,二小姐。”
“貨船這幾日一定要清理幹淨,過兩日賓客就要來了,少不了一些要走水路的,堵了碼頭就失禮了,這些瑣事還勞張總管多費心。”
一旁站立的張總管看相貌已過不惑之年,但對身前青衣少女麵容恭敬,領命之後行禮退下,不敢一絲怠慢。
“張總管在端木家做了也有數載了,小姐不必太過擔憂。”少女一旁的婦人端過茶水遞上來。那青衣女子麵帶綠紗,紗麵上繡著一朵玉蘭,麵紗遮住雙眸一下,一雙眼睛生的圓潤水靈,合上了賬本接過茶水,小含一口。
“此番大肆宴請做壽,來的都是我朝有頭有臉的人物,旁人看的是熱鬧,卻也難防一些小人從中挑撥,若被抓住了什麼把柄,生出事端就不好了。”
“小姐多慮了,大家心裏都明白夫人這次大肆做壽為的不過是想替華淑小姐選婿,聽聞幾家公子已經暗中較勁了,哪裏還有人管這壽宴的巨細。”
“錦娘,他們為華淑較勁,實則是為端木家較勁,華淑是端木家唯一的嫡女,如今太子與……”綠衣少女聽屋外有走動聲,便收了話,“凡事小心便是好的。”
“老奴不懂這些,隻盼著小姐若有多些心思不如放到自己的事上,你比華淑小姐年長一歲,也該考慮自己的婚配了,此次若有不錯的公子,不妨與老爺說說,女兒家總是要出嫁的。”
“此番來的都是名門公子,我一庶女怎有可能高攀。”
小姐此話說得並無卑微之意,但錦娘心裏不免歎了一口氣,她家小姐也姓端木,名喚端木玉坤,字清讓,是端木安瑞的長女,卻因為生母是妾,自幼就低華淑小姐一等。但私心想,錦娘覺得小姐論樣貌才華樣樣都是在華淑小姐之上的。
“小姐,出門之時夫人遣人來交代了,晚上大少爺回來,早些回府一起吃團圓飯。”錦娘在小姐身後輕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