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琛果然沒有食言,掌燈之後他便從宴席中抽身了,一路紅衣飄飄,侍從阿非在他身後走著,“少姨娘一直待在屋裏,送去的吃食稍稍動了些。”
“哦?無特別之人出入?”
“端木公子有來探望,交談兩句便走了,像是來送賀禮的。”
說話的時間,主仆兩人就到了門口,“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妥當了?”
阿非點頭稱是,“已放置在酒桌上了。”
虞子琛一抬手,阿非就領著屋裏屋外的奴才都下去了,屋裏的喜娘嚷著還有些該行了的禮數沒做完,但瞧見虞子琛站在屋外便沒有多言語。清讓瞧著陣勢就知道誰回來了,錦娘是她的人,阿非使喚不得,清讓開口也讓她先出去。
空蕩的喜房,紅燭垂淚,兩人對目而視,一個立在桌畔,一個坐在床沿。
清讓抬首,瞧著前方站立著的人,此人日後便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
虞子琛身上有微微的酒氣,瞧著清讓的眸子也像是失了焦距,他步子倒走的直,兩三步走到床前,突然低下身子,與清讓麵對著麵,僅有毫米之距,他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脂味,也聽得到她那快湧上喉間的心跳聲。
“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子琛起伏的唇線像是在變幻魔咒,清讓一動不敢動,直直的看著他,眼裏的恐懼慌張那麼顯而易見。
子琛伸手拔下她的鳳釵,三千發絲垂劃過他的手掌落在她肩上,一抹妖孽的笑容勾起他的嘴角,清讓像要受刑一樣閉上雙目,卻聽到戲愚的笑聲,發現空氣不再稀薄,他的氣息也不似方才那樣咄咄逼人。
虞子琛笑得很是爽朗,清讓睜開眼睛明白自己是被戲弄了,卻也不敢有所怨言,隻微微朝後縮縮身子。
“不用怕了,我不會對你怎樣,”虞子琛坐到桌前,上麵一個酒囊與桌上擺的精美菜肴看起來格格不入,“我素聞端木二小姐生意場上從未失過手吃過虧,我今天也有一個買賣要與你談,不知道你可否願意?”
清讓不明白他這又是哪一出,全身仍不敢放鬆分毫。
子琛打開酒囊,屋子裏漸漸彌漫開一股清讓熟悉的味道,子琛倒了一杯朝清讓方向遞去,“這杯梨花釀是我的誠意。”
或許是喜歡的味道讓清讓有所放鬆,也或許是因為子琛真摯的模樣不像玩笑,清讓站起身,接過了酒杯,瞟了一眼桌上那個酒囊,似乎想起了什麼,“拿我端木家的東西與我談生意,開始我就虧了。”
“姑娘果真是好眼力好記性,這的確是那日府上的人給我的,但看在我為姑娘保存了近兩月有餘的份上,是否也算誠意呢?”那一日他原本讓下人將這酒囊扔了,可真扔在了路旁他又命人重新拾回來,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今日用上這壺酒。
清讓喜歡他這一聲“姑娘”的稱呼,她端著酒杯坐在桌子另一側,“不知道少帥有什麼生意與我談?”
“你應當知道,我原意並非娶你,這樁婚事原本就是方傻子胡鬧,但礙於太後恩典,自然不能不成。我思前想後不能耽誤姑娘年華,也不能有損我虞府清譽,所以委屈姑娘在府上住上些日子,待時機成熟,我會對外宣布虞家少姨娘因故病逝,從此還姑娘自由之身。”
自由。這是清讓從母親那裏就聽過的詞,這是比千兩黃金更難得到的東西,他拿自由來誘惑她的確讓她心動不已,“既然是場生意,我若得到自由,少帥要得到的又是什麼?清讓一介女流,可交付的寥寥無幾。”
“果然是聰明姑娘,”虞子琛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竟然得端木小姐的喜歡,所以也替自己也倒了一杯梨花釀,“我要姑娘替我打理虞家產業。”小飲一口,果然清新爽口,喉間殘留的香味似乎要勾了魂魄一般。
“方才少帥說時機成熟,可有具體的標準?”
“兩年為上限,若你辦事得力,一年也是可能的。”
清讓起身替虞子琛斟滿酒,遞給他,複又舉起自己的酒杯,敬到子琛麵前,“少帥,一言為定!”
酒杯相碰,聲音清脆,清讓一飲而盡,虞子琛卻揉捏著酒杯盯著她瞧,此時她的笑容與他初次見她時一樣,那個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少女,掀開麵紗後眼裏笑意盈盈,可愛靈動。
“少帥……”清讓見虞子琛瞧著自己還沒幹了杯中的酒,心裏擔心事情或許有變。對於子琛來說,此時的清讓更像她初次看到他一樣,舉止雖依舊大方得體,眼裏卻免不了小小的防備。
子琛一飲而盡,“君子之言,必無悔意。”
那一夜,清讓睡在軟榻之上,桌上的酒杯裏還盛著她沒有喝的第三杯梨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