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讓在院子裏喂著魚食,錦娘在她身後打傘站著,從前日起清讓獨自回來後姑爺就一直未出現,而她家小姐這兩天也就這副總是沉思的模樣。
“小姐,這幾日天越發熱了,我煮了一些清涼的湯水,要不待會遣人給姑爺送些過去?”
“不必了,給他喝了便是糟蹋了好東西。”清讓再灑了一把魚食,真想讓送碗巴豆湯過去,她思前想後,這偌大的虞府從南苑走到北苑還要做個馬車,家裏這些人卻沒有幾個是她相熟的,讓她去奪主事權,莫非讓她去買了殺手把二姨娘幫了不成。
“小姐,就算姑爺有什麼做的不對的,那他也是你的夫婿,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不要因為些小事有了間隙。”錦娘好言勸著,她知道小姐脾氣隨了夫人,但瞧著夫人與老爺一輩子執拗著過了,不希望小姐也赴了後塵。
“誰要與那樣的人過一輩子,要不是……”清讓剛要發作就瞧著有臉生的下人往這邊來,收了不悅憤恨的神情,換了一副臉色。
“小的安良給少姨娘請安。”
錦娘在清讓耳邊提了醒,“是八小姐屋裏的奴才。”
“我家小姐派奴才來請少姨娘,說是得了幾幅好畫,想與少姨娘共賞。”
清讓給錦娘使了眼色,錦娘從口袋裏取了一吊銅板,安良又磕頭謝了賞,“謝少姨娘賞錢。”
“除了我,八小姐還請了什麼人?”
“二少爺與孟姑娘。”
清讓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那意嬋小姐為了她的玄音姐姐又要鬧出什麼花樣,但想著鬧開了為難的也隻怕是虞子琛心裏也便舒坦了些,“你回吧,告訴八小姐,我隨後便到。”
錦娘是聽虞府裏的下人說起過這個孟姑娘的,心中猜想小姐怕是因為這孟姑娘才不高興的,待安良下去了她隨著清讓進屋換衣時多少提了幾句,“聽說那孟姑娘是八小姐的先生,教她讀書識字,這孟姑娘的外祖父曾經是皇上的老師,十幾年前才退居到南湘,孟姑娘父母都過世了,一直隨外祖父生活,從小飽讀詩書,是南湘城裏難得的才女。”
“錦娘,你倒是知道的比我還多,若沒有你在身畔,我在這虞府也就是又聾又瞎之人。”虞子琛給她房裏安排了足夠的下人,她卻明白那是虞子琛的人,不敢放心用,幸好錦娘從她娘起就伺候身側,懂得為她謀算。
“夫人臨終的囑托,老奴可不敢忘。”她當年賣身葬父差點淪為花女,是被夫人救下的,從那日起她斷發明治,終身不嫁服侍夫人。“如今隻盼望這小姐姑爺和睦相處,夫妻恩愛,也算對得起夫人了。”
“又將我娘抬出來,我怎麼還敢不聽話呢,那孟玄音我那日見過,不是什麼心機深厚的女子,我不會與她起什麼爭執,爹對娘用情之深尚有三房夫人,虞子琛娶幾房我都是早有準備的,不會在意,所以錦娘也無需為我操心,我現在就去與他們和睦相處,你做些綠豆糖水,等我回來吃。”這話是用來安慰錦娘的,雖錦娘一直以下人身份自居,但清讓母女一直視她如親人,與虞子琛的兩年之約之所以瞞了她,也是不想她太過操心。
清讓換了件淡綠色的衣裙便出了門,因意嬋的寫意樓與她的蓮居相隔不遠便沒有吩咐轎子,搖著蒲扇,她挑了條看起來幽靜的小道。
路過小路假山時,請讓聽到有隱隱的抽泣聲,出於好奇她在假山後探頭看,發現竟是男女在此幽會,心裏竊笑想著躡手躡腳繞個路,卻再一眼瞧著有哪裏不對勁。她細細看了那女子容貌,雖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淚珠子,但清讓還是認出來那就是比自己長了一歲的十八姨娘。
更讓清讓驚訝的是,那慢慢轉身替十八姨娘整理發絲動作輕柔的男人竟然是大公子。清讓想起錦娘與她叨嘮過,這十八姨娘原先是二姨娘的侍婢,後來被老爺看上了便做了一房姨太,這兩年最得老爺歡心。
清讓瞧兩人之間必定是有私情的,這樣的不光彩之事她原本想著悄悄避開為好,可想到這兩人都與二姨娘有種牽連心裏突然有了想法。她一手提起裙擺用力踢了塊路上的石子,隨後學了幾聲貓被踢後的慘叫,放下裙擺扯著嗓子怒罵了一聲,“哪裏來的野貓擋著我的路!”
清讓搖著蒲扇繼續走自己的路,似乎什麼都沒有瞧見一般,而她背後卻有兩道目光,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