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輾轉反側許久之後,清讓從榻椅上爬起來,披起外衣坐到了南窗前,窗外是一池蓮花,月光下隻有隱隱瞧著微風之中的姿態不能看得周全,但悠悠的香氣聞著卻讓清讓的心平靜了許多。
幼時,她常常半夜醒來會看到娘坐在窗邊,那時候她問娘,娘說在看月亮。如今她才知道,賞的不是月盈月缺,而是用些東西填補內心那空蕩蕩的一部分,或者是相思或者是愁慮。
虞子琛掀起簾帳,他雖然能感覺得到清讓翻身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吵他,可他淺眠得厲害,還是未能入睡。看著單薄的背影,他知道她害怕了。
“你再看下去,天便要亮了。”
靜謐的房間裏,虞子琛的聲音輕柔並沒有驚嚇到清讓。
“我吵著你了?”
或許是因為屋子太黑,清讓少了平日對他的畏懼,口氣也去了一分恭敬。虞子琛能想象得到她此時一定是皺著眉想翻白眼,不知為何如此想著心裏暢快得很,“若還是不想睡,不如隨我去個地方。”
“哪兒?”
“隨我去便是。”虞子琛撿過手邊的鬥篷,一個飛旋落在清讓頭上,蓋住了半身。清讓扒下鬥篷,黑暗中那雙略帶怒意的眸子閃閃發光。虞子琛已經背手走到門口,回頭瞟了一眼,清讓倏地起身,匆匆趕上。
月已經掛在了天的西半邊,長長的青磚道上,一切都沉靜在黑暗之中,清讓一步不敢鬆懈的跟著身前那個人,偶爾會害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他微微飄起的長袍,唯一可以仰視的隻有他發髻上那隻銀釵,似乎嵌在了明月裏。
虞子琛突然停住了步子,轉過身來清讓一個踉蹌沒能停的住,又不敢撞上去,一前一後兩隻腳就打岔摔在了地上。鬥篷的帽子滑落下來,露出她那張過於清秀的臉蛋,帶著不滿。
“到了。”虞子琛伸出手,清讓心裏有氣,自己拍拍手站了起來,讓虞子琛的手握了一回清風。
“這是哪裏?”清讓繞過虞子琛的身子,瞧見有燈火,仔細聽還有特別的聲響,虞子琛不答她的話,但卻突然傳來一聲驢叫,“磨坊?”
虞子琛點頭先走,清讓提著裙擺跟了上去,滿鼻子都是豆子碾碎後的清香。
“少爺。”一個老漢憨笑著上前來,瞧見虞子琛身後的清讓,趕緊擦擦手行禮,“見過少姨娘。”
“張大爺,取兩碗豆花來。”
清讓側目瞧著虞子琛,他此時說話的口氣甚為客氣,沒有在府裏的傲氣,想來這位張大爺對於他來說定是特別的,可她怎麼瞧這張大爺也不過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
一張方桌,因為一隻腳短些還不平穩,清讓和虞子琛坐在一張長凳上,不一會張大爺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豆花來了,“不知道少姨娘吃不吃辣,這碗沒放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