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看她這麼受苦你心裏好受嗎?”
“不過是為了一個孽種就把自己糟踐成這樣,難道回來找我們她就這麼不屑一顧?”
這是車內兩個男子唯一的對話,之後,兩個人都沉默,皆看向遠處那個佝僂著腰不停忙碌的纖弱背影,他們每個人心底都交織著難言的滋味,縱是能夠翻雲覆雨,但是麵對這個嬌弱的女子,卻發現,當她寧願卑微,卑微到塵埃裏去,他們手中的權勢於她無能為力。
世界上有沒有這種人,把垃圾筒當做點鈔機,大把的鈔票向裏塞,恐怕沒有人見到過,然而斯人卻遇到了。正在清理著一隻垃圾筒,就有嶄新的鈔票一張一張從入口飄落下來,如果是別人,一定以為這是夢裏才能見到的情景,而斯人卻沒有抬頭,她不理會那些從天而降的鈔票,隻是默默地翻撿著垃圾。
落下的鈔票變本加厲,由一張張變成一遝遝,落在她的手邊,甚至掩住了她麵前的垃圾,她終於抬起了頭,看到了沈四那張帶著邪魅笑意的臉孔。依舊有半秒鍾的錯覺,讓她想起了林銳。
林銳……她的心一陣刺痛,原來想到這個名字,就如同看到了春日暖陽,而現在它卻變成了一把刀,每每想起就刺著她的心。
昨天,她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喬父正在燈下點著一遝厚厚的紙鈔,手邊還放著一張銀行卡,斯人問起卡的來曆,喬母猛使眼色,而喬父得意忘形,“林先生真仗義……”知道失口,他連忙又結巴地說,“這,這是我撿到的,撿到的。”,斯人猛地想起巷子口停著的那輛陌生的汽車,進來的時候她並沒在意,現在想來他一定在那上麵,一定看著她進門……
伸手取過卡和那遝紙鈔斯人衝了出去,喬父喬母追了出來,“斯人,你幹什麼,錢,錢給我……。”,那輛車還沒有開走,深色的車窗緊閉,看不到裏麵的人。可是斯人有感應,他就坐在裏麵,一直在看著她。
她看著那道窗口,目光是冷的。無法原諒,那修長好看的手指有一天會拿起手術刀殺掉她的孩子,他在她心裏不再是暖陽而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
她的聲音同樣的冷,“爸,媽,你們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有多麼苦我都會賺錢養你們,但你們要答應我不能隨便要別人的臭錢。”她揚起手,將銀行卡向那輛汽車擲過去,啪,卡與車子發現尖銳的聲音,最終跌落在肮髒的地麵上,手中的鈔票也擲了出去,卻在空中散開,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而她和他的視線就在這飄揚的錢海裏對視。看不到他,卻感受到他深切、哀傷的注視。她最終絕決地轉身,“爸,媽,我們進去。”她的聲音第一次果斷而冰冷。
喬父喬母看著慢慢飄落一地的紙鈔,躊躇,戀戀不舍地一步步退回屋裏去。那輛車在喬家門前的巷口停了一夜,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斯人曾忍不住揭開窗簾,看到那頎長的身影站在雨簾裏,站在她的窗前。她刷地關了窗簾,強迫自己的上床休息,早晨,雨停了,那輛車也不見了。
他沉浸在雨水中濕漉而斯文的臉就像一個夢境般不真實,她迷茫地想著。他的唇角挑了起來,眼角的笑容更是魅惑,讓她驀然想起,眼前人是沈四。